这般又巴望着半个时辰,楚娆总算回来了。
“小姐,您怎么才回来?”云珠跨出院门急切地迎上楚娆,“奴婢打听好了,早知道您还不如不去找姑爷。”
“怎么了?”楚娆看了云珠一眼,从肩头卸下布包,拿在手心。
云珠压低声音,“偷棋盘的小偷抓到了!您猜是谁,是绿绫!”
“绿绫?”
“她不是被赶出祁宅了么?”楚娆疑惑道,这件事是那日福源寺回来,四九告诉云珠的,云珠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楚娆一想就明白,是那日半夜‘探望’祁苏,惹得祁苏不高兴了。
她发现被嫁祸之时,不是没想到唯一和她有过节的绿绫,但是转念一想她早被赶出去了,这些日子楚娆在院子里也没碰到,她也就更没细想。
“是的呢,听说好像是契约还剩些时日,她揪着这个与四九闹,四九心一软,就让她多呆个几日,哪知道有这回事。”
“可是,这也太巧了。”
楚娆心忖,按祁苏说的,四九在后院门口掉了一个棋盘,那么巧绿绫也偷了一个。
怎么看,事态都有些奇怪。
倒不如说是绿绫偷了一个想嫁祸给她,被祁苏看穿了,顺水推舟再把她‘送’出去。
“而且,奴婢听说,姑爷根本就没让人来搜咱们后院,衙差们都是绕过咱们这儿的。”
“是么。”楚娆闻言,更加确信了她心中所想,只是,祁苏是如何知道,又为什么会帮她呢。
云珠见小姐不知在思索什么,看了眼依旧鼓鼓囊囊的布裹,“咦,小姐,您没见到姑爷么?”怎么走的时候一大包,回来还是一大包。
“嗯,见到了。祁苏说这棋盘是四九漏下的,就放我这儿。”楚娆紧了紧画卷,当初偷画的事,云珠不晓得,因此现在也是囫囵带过。
“啊真的嘛,吓死奴婢了,那现在真是云开月明了!”云珠心里只记挂着棋盘,完全没留意一旁的画卷,“小姐,时辰不早了,奴婢替您去准备早午膳。”
“不用了云珠,我想再睡会儿。“”
“是,小姐,奴婢替您守着。”
正是快至午时,春日的太阳不烈,但晒久了还是能令人有些许头晕脑胀。
避风亭外,四九跪在石板地上,腰挺的笔直,额髻略有薄汗,嘴角向下瘪着,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机灵劲儿。
“公子,小的知错了。”
祁苏身上披着件褚色薄氅坐在石亭之下,俊颜上神色淡然,薄唇轻抿,单手执着棋谱,偶尔才翻过一页,却是没有看向跪在亭外的四九。
“公子。”四九声音有些发抖,“公子,小的不该擅自做主让绿绫多呆几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是个窃贼,我就是想按着契让她走,顺道替宅子省一笔遣散银子。”
四九跪着走到离亭子更近的石柱边上,抬头望着坐在亭中的男子,眼眶红红的大有决堤之势。
几不可闻的一句叹息,祁苏掀眼看了看亭阶下的少年,“起来吧。”
“谢谢公子”四九用力叩了个响头后才撑着地起身,一个踉跄扶着亭柱才站稳。
“官衙的人走了么。”祁苏看了眼天边估算了下时辰。
“禀告公子,已经走了,小的已经吩咐扫洒的将宅子里重新清整一遍,保证和原先的一样。”
“嗯。”
“公子,这个,是差役搜来的,说是物归原主”四九从怀里拿出在绿绫处搜来的棋盘,其实他也觉得奇怪,明明记得书房少的不是这只,可若不是绿绫偷拿的,也说不过去。
“扔了。”
“是。”
四九的身影走远消失在石门的拐弯处,祁苏的食指挑过书册几页,那夹在其中的素纸片赫然显现,不是别的,正是那日楚娆在马车上落下的写有七出之条的纸片祁家大房有一妻三妾,二房人丁单薄,连带着下人的人数也不过大房的小半。
院子大了,人又不多,少了个绿绫总会传出些流言蜚语,但稍过个几日,便也无声无息了。
初春已过,后院的房廊下早就是爬了一半的绿藤,楚娆躺在竹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纸团扇。
窃盗之事过去几天了,楚娆倒是没把绿绫的作为放在心上,至于祁苏,楚娆后来想了想祁苏帮她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他只是待人冷淡,又不是蠢笨,怎么会看不透绿绫的心思。
她细思的是另一件事。
她现在才明白为何前世,她根本不知道绿绫这个人,因为如果不是她早嫁进来,那么祁苏去福源寺那次,绿绫也应该还是会偷偷进祁苏的房门,以他的性子,肯定还是会赶绿绫走,甚至或许没有她,绿绫走的反而顺遂,更少了后来发生的这些事。
也就是说,前世发生的事,哪怕这一世有她无意的打破,终究还是没什么变化,那么她或许能给自己寻一条生路,可祁苏呢。
是不是无论如何,祁苏都会病死。
楚娆每每想到这件事,心里就烦闷的很,她不想承认,这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日,她已经在心中存了侥幸,然而意外能防,人寿却是天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