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面对嘉熠这样真的完全不怕他的人,他才会拽住他的手,期望他的保护。
初平帝就站在那里,任由父亲颤抖地握住自己的手,不言也不动。
百里芸呵呵一声,上前一步,微微弯腰朝着色厉内荏的枯瘦老人眯起眼睛:“来,告诉本宫,你现在是谁?”
老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脸不理她。手底下却更加不甘地用力握住了初平帝的手,扯着初平帝的手微微地朝着百里芸的方向使劲儿,意思是让屠昌收拾她,或者挡住她。
屠昌的视线落在父亲握着自己的手上,就那么看着,没有动。
百里芸却不放过他:“不说是吧?好啊。高公公,从今儿起,三天不许给他喝水吃饭。你敢给,我就弄死他!”
高公公吓得立马就给百里芸跪下了:“殿下!殿下使不得啊!”
百里芸阴森森地对高公公龇了龇牙:“你现在可是我的奴才。再敢忤逆我,信不信我立刻连你和这个不识相的老东西一起捏死?”
高公公哪敢不信啊!他立马转移跪拜的方向,抓着主子的胳膊哀求:“主子!主子您就服个软吧!嘉熠长公主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住在她这儿,的确给她添了天大的麻烦。您把她哄高兴了,凭她的地位,她一准儿能护着您。您把她惹毛了……主子,您想想啊!”
景泰的心里其实也怂了。可儿子在这儿呢,他又不想放弃自己身为皇帝的尊严:“你个逆子,就看着你父皇如此被人折辱么?”
初平帝看着父亲:“父皇,嘉熠没在折辱您。若是您现在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儿臣,也护不住您。”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景泰忽然就捶着床哭嚎了起来,“你们大逆不道……”
百里芸断喝一声:“猎哥哥,把皇上带走!我要亲手弄死这个不听话的老家伙!”
拓跋猎二话不说就上前握住了初平帝的肩膀。景泰吓得竟然从床上扑了起来,一把搂住了初平帝的腰,声嘶力竭地道:“不!昌儿!昌儿!昌儿你不能走!”
初平帝心里那个复杂……
拓跋猎看了百里芸一眼,百里芸给他一个“继续”的眼神。
拓跋猎一指头点在景泰身上,景泰两只手臂立刻就没力了,眼睁睁看着屠昌被拓跋猎抓着手腕拉走,吓得整个人都快没魂儿了。
屠昌面色复杂地跟着拓跋猎往外走,就听见父亲在后面声声绝望又无力地呼喊。
“昌儿!父皇知道错了!父皇再也不怪你了,昌儿!”
“昌儿,不要走!父皇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心里还孝顺着父皇了!你走了,让父皇怎么办?”
“昌儿!父皇从小就是最疼你的,你不能不管父皇啊,昌儿!”
初平帝终于还是迈不动脚步了。示意拓跋猎松开手,整个人无奈地站在那里。
父皇啊,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第476章 黄氏金台
初平帝无奈地转身:“嘉熠……”
百里芸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要不您就把人带走,要不干脆听我的。皇兄,你没得选择。”
初平帝也知道这件事情只有像百里芸所说的这样,别无选择。但面对亲生父亲,他到底还是做不到那么狠心。默然许久,最后也只得万般无奈地道:“父皇,也许之前擅自决定将您送出来,是儿子错了。既然如此,您再选一次吧。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宫?”
景泰却立马闭嘴了。
他不想屠昌离开,可他也不想回去。
他的这个儿子他还是非常了解的。待人看起来很冷,但对真正放在心上的人特别长情。平时做事从不逾越规矩,但真正要做的事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照做不误。
就好比当年那个前朝孽女的事,又好比暗地里让自己活下来的事。
这个儿子,景泰如今能利用的其实就是他心中无法泯灭的那份父子之情。但景泰也十分清楚,儿子能让他这么悄悄地活着,已经是做到了极致。再多,绝无可能。
他的这个长子,从来就是这么个奇怪的性子。有些方面坚硬似铁,有些方面却是似水柔情。
景泰帝偷偷地打量一眼百里芸。
这个孽女,几年过去了,还是这么说闹就闹、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真是可怕!
可是再可怕,在这儿的确是比在宫里、整年累月地藏在地底下好多了。
百里芸看景泰帝偷看自己,早把这老头儿那点儿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想留下,也行。但是你给我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给我瞎闹腾!现在给我说:你是谁?”
景泰帝万般不情愿:“黄金台黄老爷。”
“什么身份?”
“你从外头捡回来的老头儿。”
“之前干什么的?”
“拍卖行鉴定师。”
“为什么流落江湖?”
“偏心眼儿,好色,宠妾灭妻,想把嫡子的财产给了庶子,结果小妾给我下毒,庶子勾结强盗,以至于我家破人亡,流落江湖。”
起初,景泰还别别扭扭地。到后来也破罐子破摔了。换个身份就换个身份。反正他必须要越过越好,才不要受苦、更不要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