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敏半晌无言。许久才抚着她的脸道:“不是。爹爹已经把娘休了。娘带你回东北,回你外祖父和舅舅的那个家去。”
拓跋瑞雪愣住了。愣过之后放声大哭:“娘你骗我!骗我!爹爹不会不要我!也不会不要娘!我不要去舅舅家!娘我们回家去!我们回我们自己家去!”
高玉敏再也忍不住泪落如雨,抱着女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玉敏母女刚离开不久,一个汉子来到康家,付了双倍的赎身银子,又把刘婶儿带走了。康家上下面面相觑,怎么也不明白怎么一批买了三个人,两个都是有家人的,还在同一天来赎。
但,已经没有人给他们解惑了。
刘婶任务完成,回到王府向拓拔谨详细禀报了从牙行到康家的一切。包括她跟拓跋瑞雪说过的每一句话,一字一句都没有漏下。
康家所在的郡县在西北的西边。高玉敏要带拓跋瑞雪回东北,还要经过西北主城附近。一路上,她一面安抚着女儿的情绪,一面冷静地思索着自身的命运。
与此同时,看着越接近主城神色越黯然的杏儿,高玉敏也是若有所思。
这日,一行人来到了主城城郊的县城。过了这一站,明日再往东,距离坐落在主城的王府就会越来越远。
在客栈住下来后,高玉敏让柳儿带了拓跋瑞雪出去转转,留了杏儿在房里说话。
高玉敏拿了杏儿的身契出来,连着一笔银票一起交给了她:“明日你回王府去,去找那个愿意娶你的人。若是他还愿意娶你,你就嫁与他。若是他已不愿,你还回来。我们在这里多住几天,等你的信。”
杏儿目瞪口呆,噗通一声跪下:“奴婢罪该万死!”
高玉敏叹息一声:“你这般瞒着我,是不对。但我如今也已经明白。你之所以不敢说,其实也是不忍让我失望吧?这些年,我既拘着你和柳儿不肯放,却又时时防着若是世子有纳妾之心时要把你们抢先退出去。这番心思,你二人都是明明白白的。
难为你其实早已有了心上人,却怕我还有让你去做世子通房的一日,咬死了不敢答应那人。现在回头想想,有两次你好似是哭过了的,是不是那人想要娶你,你却不敢答应了他?”
杏儿眼圈儿一下子红了,以头碰地,不敢抬头。
高玉敏伸出手来,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顶:“这段日子我一日比一日更清醒,渐渐才看清之前自己都错过了些什么。也不知那时我怎么就渐渐地变得那么自私狭隘、胆战心惊。大约心里还是觉得自己不配得那样好的日子、那样好的夫君,心虚渐盛的缘故吧。苦了你们也受累。一腔忠心,我眼里却看不见你们的牺牲和为难。”
杏儿伏地哭道:“夫人……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动心,都是奴婢的错!”
高玉敏自嘲地微微笑了一下,拉了她起来,在自己对面的墩子上坐下:“放在以前,我一心只想着自己,说不准还真会觉得是你不好。不该对不是我给你指的人动心。不该不听我的话做世子备用提拔的通房丫头。”
高玉敏拿起桌上的身契和银票,塞到了杏儿的手里:“好了,以前的事,已经这样,无可挽回。再说是你错还是我错,都已经没了意义。关键是你还有机会。拿着,明日去找他,看他是否还心里记挂着你。若是还能抓住这段姻缘,不要错失了机会。”
当晚,高玉敏又把柳儿单独叫了过来说话:“杏儿可给你说了?”
柳儿安静地道:“说了。”
第640章 奴婢不走
高玉敏拉着她坐下:“你呢?可也想留下?”
柳儿摇摇头:“夫人身边如今只剩了奴婢和杏儿。若是杏儿走了,奴婢也走了,夫人和小姐如何走得过从西北到东北的千里之途?夫人,您不必顾虑奴婢。奴婢既发誓一生一世忠于夫人,便绝不会有二心。还请夫人放心。”
不是不想留下,而是知道她们母女正是最需要照料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留下她。
高玉敏看着眼前这沉稳通透的贴身丫鬟,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当年新婚不久,她怀了雪儿。按照大户人家的惯例,她忍着心中不适,大方贤惠地主动要给夫君安排房中人,被夫君拒了。
她以为夫君是为了顾及她的颜面和心情,感动之余,愈发坚持要给夫君安排。那时候她看着比自己小了好几岁、正是娇嫩如花年纪的柳儿和杏儿,第一次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刺眼。
但她还得压着,越发端着一副贤惠真诚的模样坚持给夫君安排人。
结果反而把夫君给惹恼了,大大地给她发了一次脾气。她才终于不敢置信地、惊喜地相信了,夫君是真心!
她看身边的这两个备用丫头顿时就又顺眼了!顺眼之余,心中还会有种不可言说的窃喜。觉得自己在夫君的心中,是胜过这些娇嫩如花的小姑娘的。
谁知快要生产时,庶妹萍儿当年做下的事被揭了出来。
这些天她苦笑地回想。其实那天夫君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啊,那些年,她哪里是被小叔吓住了。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怕自己的错处被夫君醒悟到,怕夫君发现自己其实是个不称职的主母吧!
新婚有孕时,她怕失去夫君,急着安排自己的心腹做夫君的房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