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看着林芳秋, 声音里带着几分鼓励, “芳秋,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林芳秋搅着手指, 诧异地抬头。她怎么也没想到组长会点她名,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知道大家都是好意。但是我觉得比起捐钱, 恐怕还是那两个孩子将来要面临后母的问题更严重。”
这年头后母能有几个好的。林芳秋扪心自问,她做不到把前头丈夫留下的孩子视如己出,人都是自私的。
大家显然没想这么远。不由得怔住了。但不得不说, 芳秋说的很有道理。
“芳秋,你说得对。”组长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咱们先把芳姐的事办了吧,捐钱的事情再等等。”
组长点了两个人去芳姐家报丧。其他人都留在原地。
林芳秋怕得很。她跟芳姐不是一个组的,除了上班下班点头,平时也没什么来往。
只知道芳姐是个极其爱美的人,明明已经三十多岁,却打扮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林芳秋还多次听同事说她跟公社的会计有暧昧。甚至,林芳秋在回家的那条大路上,就遇到过好几回。
两人一个推着自行车,并排走着,虽然离了一米远的距离,但是两人之间遮遮掩掩的行为,还有做贼心虚的态度都表明两人关系匪浅。
只是人死如灯灭,她没有妨碍别人的利益,大家对此事也都闭嘴不谈。
林芳秋自然也不会把别人**拿出来跟大家分享。实在是太缺德了。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当他看到血泊中的芳姐,他脸上竟露出一抹很诡异的笑容。
这笑容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林芳秋捕捉到了。那笑容里夹杂着怨恨,解脱还有不甘心。
他握着拳头,握在芳姐身边,悲痛欲绝,“孩子他娘,你怎么就走了呢?”
林芳秋揉了揉脸,她已经分不清这男人是真的在伤心还是装的了。她的目光被门口那两个小女孩吸引住了。
两个孩子不大,大概八九岁,长得十分相似,应该是一对双胞胎。但是两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打着补丁。脸上也是十天半俩月没洗的邋遢样儿。只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有一点芳姐的影子。
男人哭了好一会儿,同事们也围着他劝了好一会儿。
组长到底没忍住,从身上掏了五毛钱递给他,男人局促地擦了擦手心,却很快接过来,低头道谢。
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带着芳姐离开的时候,男人突然问,“我媳妇的工作能换给别人吗?”
组长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可能不知道,国家刚规定只有子女才能接班芳姐的工作。你家这两个孩子太小了。等她们大了,再过来接班吧。”
这个月初,国家为了省粮进行一系列措施,其中三条就是要求压缩城镇人口,大量精减职工,减少商品粮供应。
以前顶替别人工作的事,基本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现在查得非常严格,已经办不了了。
男人有些失望,抱着芳姐带着两个女儿出了门。
林芳秋看着男人把芳姐放在板车上,两个小女孩一左一右扶着车框,一眼也没瞧板车上的女人。
林芳秋叹了口气。
有一件事,组抢劫事件报给公社,下午那边就安排新人过来了。
林芳秋看着笑得十分腼腆的马秀珍,忍不住瞪大眼睛。她怎么来了?
马秀珍先是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马秀珍,是前进大队大队长的女儿。”
大家见来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眼睛一亮,纷纷上前跟她打招呼。
林芳面色僵硬,声音却是十分平稳,“你好,我叫林芳秋。”
马秀珍蹙了蹙眉,总觉得她有点眼熟,天真烂漫地问,“你是哪个大队的呀?”
林芳秋拢了拢头发,笑着道,“五星大队的,我爹是大队书记。”
马秀珍带笑的脸慢慢僵住,显然也想到林建国的事了。
恰在此时,雷永树进来了,他直奔林芳秋,“芳秋,案子审完了。”
其他人急于知道东西的下落,装作没看到雷永树的黑脸,舔着脸围过来听。
雷永树也没卖关子,看着众人道,“他们刚刚运到红旗大队,还没来得及分,就被我们追回来了。”
组长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称赞道,“你们好快啊。怎么查到的?”
雷永树指着外面,“刚下了雪,留下了脚印。”
众人一阵无语,连枪都用上了,居然忽略了天气,真是有够笨的。
组长又问,“那处理结果呢?”
雷永树叹了口气,“开枪的那个男人是死刑,其他人都是二十年。过完年,就会发配到边疆。”
众人一阵唏嘘,去边疆?那岂不是要死在那儿了?
虽然这些人很可怜,但是大伙却一个同情他们的。如果他们没有带枪,顶多就是判几年。谁让他们贪心不足的。
组长忙不迭地问,“那东西什么时候能领回来?外面的车还等着呢。”
雷永树也没让他们失望,“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所里把东西领回来。”
得到准话,组长立刻招呼底下的人去运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