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啪!”
“两百,啪!”
立在一旁的家丁面无表情的报出最后一个数目,立在两旁行刑之人也立时便停了板子。俯在条凳上的暄景郅终于精疲力竭,感觉到口中一股咸腥,模糊间看到了暄景函急急奔来的步伐,张嘴欲说些什么,却是不受控制的呕出一口血。
也不知,是咬破了口中的内壁,还是不堪重罚,自胸腔中呕出的血。
这两百数的惩戒,先不论其本身用了多少力道,挨了多少辰光,这其中的过程,本就是心理与皮肉的双重折磨。今日,若非是暄景郅,恐怕也根本无人能抗得过去,不过,无论有多难熬,也终究熬了过去,就如几十年前,再怎么难过,也终究走了过去。
身子上紧绷的一股劲儿骤然一松,再也没有那样的精气去支撑,一个不稳,便翻滚落地,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痛一浪盖过一浪的袭来,眼前一黑,暄景郅再没有了知觉。
家主受训,本没有这般打完便轻易了结的规矩,本还有跪地听训等事宜,却到底,再繁复的规矩也抵不过暄景郅此刻早已不省人事,家主究竟还是家主,与其他人还有根本的区别之分。
其余一切皆免,一张玄色锦衣盖在暄景郅身后,暄景函亲自看着六名家丁护送暄景郅回房。许是感受到行路的颠簸,意识完全湮灭前,暄景郅一把扯住了身侧暄景函的手,嘴唇蠕动间,暄景函俯身侧耳贴在哥哥的唇边,却也只有一句话:“别叫豫儿知道。”
即便是铁打的人,也终究抗不过这接二连三的锤楚变故,暄景郅,终究是累了。
“哥,哥!”可叹暄景函一介名流雅士,此刻却是仪态尽失,眸光中忽闪的焦急担忧一览无余,其中更是夹了一股深深的隐忧与无可奈何。
北豫,又是北豫,若是这话被伯父听了去,只怕会要了他的命啊!暄家的家主与朝廷的皇帝如此纠葛,这帝师的名位早已事实胜于名头,伯父何等睿智,若是教他察觉当年哥哥养在身边的孩子就是北豫,他又该如何自处。
暄景郅的卧房中,暄景函三指搭在暄景郅脉上,手腕一抬,便聚起内力想要给面前人输去。
却是一阵肌肤间冰凉的触感,暄景函抬头看去,正是暄奚禹沉静的一张面孔。
暄奚禹挥手示意暄景函退下,道:“伤势不轻,我来。”
手心扣在暄景郅的左肩,内力源源不断输入暄景郅体内,片刻之后,惨白的面色却依旧没有半点起色,只不过煞白的双唇倒是回了些许的血色。暄奚禹微蹙了双眉收手看向暄景函:“照方煎药,好生服下。”
转身欲走,却是暄景函拽住了暄奚禹的脚步:“伯父,长兄他,他如今是朝廷的国相,又要处理玄霄宫与山庄事务,您.......景函求您莫要再苛责于他。”
暄奚禹饶有兴致的扫了暄景函一眼,伸手缓缓拍了拍其肩膀,倒是难得语重心长的缓缓出声:“在其位谋其政,景函,你与他不同,他是长子,是长兄,他理该承担这些,若有一日,他受不了了,这责任也便落在你的肩上,我告诉你,这没得选,世间有多少人慕我暄姓族人,却不知这风光背后亦有常人尝不到的辛酸。”
暄奚禹话锋一转,继续道:“世族皇家,骨肉血亲,便是淡薄如水,若是有的选,你我,还有景郅,都未必愿意生在暄家,但既然上天所命,便除却承担,别无二为。”
暄景函自然明白,他又如何能够不明白,只是,他担忧暄景郅已在北豫老师的身份上愈走愈远,他总该,总该要为他做点什么。
咸阳城
顾言之搭着木椅的扶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看向下首之人,唇角抿起一丝似是而非的笑,看向下首:“楠儿此次入京,东西可带来了?”
立在下首的女子却是没有回话,直接单膝跪下双手呈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南鹊枝面上一挂黑色面纱掩了容貌,一条发带将三千青丝整齐束起,约莫二十添几的年岁,身着一袭窄袖裙服,玲珑的身姿,若是不去看她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便是谁都觉得此女子定是闭月羞花之貌,倾国倾城之姿。
只是,她一双本该是秋瞳剪水的明目此刻却黯淡无光,没有丝毫的神采。一个瞎子,身姿再曼妙,也终究是孽。更何况,声音甫一出口便宛如落幕的公鸭一般干涩难听:“父亲放心就是。”
顾言之抬手接过包袱,静静扫过面前的女子,语音出口,无波无澜:“你如今已能看到些微光亮,如今既来咸阳,本阁必定再想法子令你早日复明。暄相师承玄医谷,想来,总有些秘方可用。”
“玄医谷?暄相他......”
“不错,”顾言之噙着唇边一点不辩意味的笑继续道:“他是玄医谷谷主程灵的亲传弟子。”
顾言之这边厢道得轻巧,南鹊枝心头却是犹如炸开锅一般。都道暄相乃朝堂之上的老到政客,却不料他竟还是医界泰斗的弟子,程灵之名,莫单说杏林,便是传去江湖也是足以叫闻者咂舌的名号。
据传此人终年隐居玄医谷,胜在用方轻灵,用药精到。医术虽高却不问世事,虽每日求医者多如过江之鲫,但程灵却是每日只看前九位,九位之数一到,便是你第十个病的只剩一口气他也不会多看一眼。是以,玄医谷外的客栈日日爆满,甚至是山洞草屋也是人满为患,人人都想排在第二日的前九位,如若是能得到程灵的一张方子,只怕此生都引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