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善恶观念原本就浑沌的那些特工来说,太过于深入的了解、凑巧较为相似的处境和感同身受的习性,都会激发身体中的同情心。
如果这个特工对这个任务对象还抱有别的心情,比如爱情,这份同情心些许就会注入爱情之中,再也无法抽身离开,让这份爱情变得愈发强大和难以对付。
这有点像喝酒,只喝白酒、啤酒或者洋酒中的一种酒,身体能够迅速分辨成分并代谢,人们往往不会立刻醉倒;但是如果把多种酒参杂在一起,很多很能喝酒的人酒量都会变得奇差无比,更别提不擅长喝酒的人,大多一杯就倒。
这又有点像吸毒,生化课的老师谈过,如今的毒品之所以变得比早期鸦片泛滥的时候更难以戒除,除了它们的成分自身会让人产生强烈的依赖性之外,还因为其成分在毒贩手中为了暴利而加杂了过多成分不再单一而导致变得极为复杂难以抗衡。
自己对端琰的感情或许谈不上多么强大,可是,感情的来源或许太复杂了。
复杂到如今回想起之前端琰对自己做的一切威胁恐吓,都仿佛通通可以理解,变得没有那么可恨了。
困意袭来,陈月洲在内心的挣扎中迷迷糊糊睡去。
隔天一早醒来,陈月洲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卧室的床上,身上多了一条薄被。
匆忙掀了被子爬起身,家里已经空无一人。
因为担心端琰想不开会出事,陈月洲匆匆掏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有一条未读微信:[我去交接工作手续,你醒来之后就回家,我会找人去把那边房子收拾了。]
语气就仿佛这些天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这个人向来如此,再痛苦难受也要绷着,绷不住了就突然破罐子破摔,一觉起来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时似的。
陈月洲收起手机,等回了家,他将吕博要转交给端琰的卡和信封放在了主卧的床上,又把吕博给自己的银行卡拿出来研究了好一会儿,总算在背面的客户签名处找到了用铅笔写的六位数密码。
他匆匆去银行刷了卡,发现上面有五万元活期存款,顿时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上面应该至少是个六位数呢,看来人家还是把大头给了人家自己的孩子……也是了,媳妇终究是陌生人,亲生父母大难临头都未必保护孩子呢,谁傻到把钱给陌生人啊?
给自己这些钱无非是表达下“我把你当小琰媳妇,所以你以后好好和小琰过日子”,如果这场事故后自己知恩图报仍然守在端琰身边就不说了,但如果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五万块钱也就吕博和端溪二人加起来一个月薪酬……自己儿子始终不会吃亏。
陈月洲转手将这些钱导入自己卡中后,肚子有些饿,就走到附近的麦当劳里点了份套餐吃了起来,顺便翻看着微信。
最近快开学了,他翻看着北综医的校园群里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消息。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新生群中有不少人都在讨论自己导师朱媛的事----
[她不会被停职吧?]
[这种事不是家常便饭吗?]
[呵呵呵,我觉得肯定要停职的,你信不信,她学生还没入学就得换导师,真可怜……]
看着几个学生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陈月洲慌忙加入其中:[发生了什么?朱媛为什么会停职?]
[打人呗,还能什么。]一个人回答。
[打人?]陈月洲纳闷,[这年头导师管理有这么严格吗?]
仍记得自己本科时候的几个同学读研后,导师什么都不教还把他们当佣人,也没几个敢开口告状的,因为学校根本就不管。
[她打了她爸,她爸是个残疾人,快死了都。]另一个回答,[好像是她后妈的老太太来到学校找她,她连后妈都打了,很多人看到了,事情挺严重的,她后妈还找了记者,说是硕士生导师殴打父母,学校最怕出这种事了,没说她是临时工把她开除都是好的。]
[你家硕导还有临时工,学校倒是想说她是临时工啊。]其余几个人一见顿时嘻嘻哈哈地打趣道。
陈月洲顿时就头大了。
如果朱媛被停职,那自己就得换导师。
而研究生期间换导师,不论是对于导师还是学生,都是个非常恶心的事。
就像是吕布因为三次易主被贬称为“三姓家奴”遭不少主君信不过一样,相比一开始选择了别的导师却因为意外最终被塞给自己的学生,导师们还是比较喜欢那些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自己的学生,除非对面新来的学生能力特别强能给导师带来巨大利好。
而自己,能吗?
一个连本科都没读过的破身份,成绩还不赢人,在学生中根本做不到脱颖而出,甚至因为“娘家”还显得有些劣势。
朱媛当初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再加上尤雪悠实践加成,没想那么多就收了自己,经过之后的一些磕磕绊绊,也算是和自己有了点小感情。
可其他有过代课经验的导师就未必像她那么疯了。
学生那么多,到时候怕是看自己就会像看一堆狗屎。
换导师之后不被重视其实是小事,就怕摊上一个把不感兴趣的学生当狗使的主,万一天天打发自己给他们家做苦力,那这三年就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