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殴打、一通臭骂、一番威胁、告诉你“早恋就是不要脸”甚至说出更脏更难听的话试图阻止。
恋情阻止了又或者未必阻止,但在孩子三观成型期父母每一次过激的阻止或者怂恿,都会给孩子的价值观上一次枷锁。
等到孩子高中了,别人家的女儿上名校、请家教、学课外技能……在这个父母越来越注重孩子素质文化教育的年代,人人都在拼手头的资源给孩子更好的未来,李薇能给这个孩子什么?
最关键的是,在当下的社会中,女孩比男孩更需要优秀的教育资源。
因为在就业领域中,存在严重的性别歧视。
两个普通一本大学毕业的学生,一男一女,中小型企业大部分情况会选择男性。
企业大多都是自负盈亏,相比休产假期间还得发工资的女性,还是不休产假的男性更耐用一点。
所以很多大学毕业的女生会去报考公务员:有国家财政补贴带指标公务单位,自然对她们友善太多太多。
可是,人活一场,太早看到自己人生的“天花板”,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很多人进入一个稳定的岗位之前,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学什么、要考什么、要做什么……结果一旦拿了稳定的工资,一次熄了火,就再也发动不起来了。
很快,天花板就定在了头顶,摘不掉了。
因此,如果生养女儿,他觉得必须砸钱让她进入更高、更高、更高的精英阶层,让她个人所能够创造的价值远胜于那两年产假的价值,那个时候,产假那么点破事,就没什么人在乎了。
女孩子必须优秀、更优秀、再优秀……进入所谓的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上游”,才能活得相对轻松一些。
而李薇能给吗?
她什么都给不了。
当然,这个孩子也许会因为母亲的拼命而觉得心酸,想要努力学习带给母亲更好的生活,也许她能像自己一样,通过努力和运气进入一所名校读大学。
于是,当大学毕业那天,面对一份无聊但是稳定的工作和对人生未知的探索欲时,她会选择埋藏自己的真心,着手于眼前的生活,永远地和那个小时候做梦再见。
低产阶级家庭的孩子和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纵使有一天经济水平旗鼓相当,但骨子里努力、拼命地动力和思维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前者永远感觉疲累和焦躁,后者……鬼知道,他又不是,想不出来。
就像他和安汐羊一样,他们无法互相理解。
而那之后,如果这个孩子开始了安稳的生活,想要结婚了,择偶的条件肯定是没有车子和房子绝对不行。
不是因为她不知天高地厚,是因为她还带着一个因为年轻时候体力透支导致身体虚弱多病且没有存款养老的母亲。
相比爱情啊、事业啊、三观啊、想法啊……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这个男人有房子、收入不错和能够接受带个老人,那就太幸运了,嫁了吧,不然日子怎么过啊。
就算以后在家里受了委屈了,但一想起自己的母亲,考虑自己现在平淡也没什么未来的生活,那就这样吧。
想到这里,陈月洲低下头。
这个孩子会拖累李薇的现状,而李薇什么都给不了这个孩子,她们母女在一起,是对彼此人生的互相伤害。
要说让她们分开唯一少了的,就是亲生母女之间的母女之爱。
可是,这很重要吗?
也许未来某一天当孩子知道真相后很重要,但是真相揭穿那一天之前,根本不重要。
趁着她现在应该不满一岁,把她送给一个有钱、有能力、有思维且真的没有生育力的父母身边抚养,让她最脆弱的时光能在物质、爱和教育都足够完整的家庭里生活成长。
即使未来成家立业后有一天她得知了真相,想见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她已经长大了,社会地位、世界观和价值观都相对成熟了,之后她怎么想,都是她自己的事了。
陈月洲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银行卡:也许在旁人眼里,自己现在的行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但对于自己这样的人而言,这是他能给予这个孩子的最大的善意了。
“你什么都给不了这个孩子。”陈月洲抬头看向李薇,语气平淡,吐字清晰道,“北川正规双语幼儿园按月收费,你根本负担不起。”
“我负担不起就是我把女儿送人的理由?难道普通幼儿园不能送吗?”
“那么小学呢?一年级就开始学英语,你的孩子比别人起步慢,没问题吗?小学学费你知道多少吗?”
“慢慢学不就好了?选个普通小学不就行了?”
“所以你打算让孩子也上一个普通初中、普通高中、普通大学吗?”
“这为什么可以?不是谁都要去当精英的!平平淡淡不好吗?”
陈月洲:“……”
是啊,平平淡淡不好吗?
所以说自己这种家庭出生的孩子,一生都焦躁、不安和迫切渴求着金钱、物质、地位和一切更好、更能让他成为人上人的东西。
但是,他所在的阶层,能说这种话吗?李薇所在的阶层,能说这种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