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洲翻了个白眼,望着窗外叹气:“所以你说这个世道是不是很有意思,家人有福,他们不跟你共享,你就沾不上任何光;家人有难,就算你离他们远远的,都还会被他们拖累……”
陈月洲又扒了两口饭,刚好保姆上来送茶,他问:“我什么时候能下楼?他爸妈什么时候走?”
保姆摇了摇头:“这会儿刚刚和赵可一起走了,在赵可的舅舅家,不过晚上还有回来住的意思。”
“那就是说我晚上不能下楼了?”陈月洲惊了。
因为知道赵可父母肯定不喜欢自己,陈月洲也不想在寄人篱下的情况下去在两个老人面前乱晃招惹人家不痛快。
“赵可是这个意思。”保姆点点头,“不过这会儿没人,你想做什么可以做什么。”
陈月洲一听想了想:“知道了。”
等保姆走后,他掏出手机,在网上订了前往北越的火车票,因为很近,票价居然才四十块钱。
想要让这幅身体找到记忆,想要快点完成任务,去北越是必须的。
最近赵可盯自己盯得紧,既然这会儿他不在家,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
火车票定在下午两点,陈月洲收拾完毕后,穿了件方便行动的运动衣和帆布鞋,戴了顶棒球帽,背了个小挎包准备出门。
走到玄关的时候,保姆扫了眼他:“你怎么穿成这样,像是要偷人一样。”
陈月洲回头瞪了眼保姆:“你有毒吗?有你这么形容人的吗?”
保姆一边喝水一边道:“不过你出门要做什么至少给家里留个信,免得赵可回来问我,你知道自从你上次受伤之后,赵可对你出门管很严,你万一再有点什么,受罪的是我。”
“呃……”陈月洲想了想。
告诉保姆?不不,赵可一定会大发雷霆;不告诉的话……赵可还是会大发雷霆。
他对保姆勾了勾手指:“这样吧,你就说学校有事找我,我每一次整点都会给你发一条微信,如果我某个整点没给你发消息,你就给我打电话……”
保姆露出嫌弃的表情:“干嘛这么麻烦,你别出门不就得了嘛?”
陈月洲一本正经道:“如果我今天成功了,我就让赵可给你涨工资。”
保姆顿时精神抖擞:“整点给你打电话,然后呢?”
陈月洲:“……”
多么实在的老实人。
他接着道:“如果给我打电话我还没有接,那你就告诉赵可,说我去了北越的废弃铁路找东西。”
保姆:“那我一开始就告诉赵可不就行了?”
陈月洲顿时翻白眼:“按我说的来,你才能涨工资。”
保姆:“好好好……”
结果,陈月洲走后不到十分钟,保姆就给赵可发了条微信:[陈月洲跑了,她让我骗你去学校,其实去北越的废弃铁路。]
……
五月的北川,已经微微有些热,陈月洲没买到动车票,选了普通列车,旁边坐了个汗味很重的老大爷,全程熏得他头疼,幸好车程很短,他很快就下车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网上搜索关于北越图片的时候,有规划期的理想建设图,也有如今颓败的现状图,当时看的时候倒没有多少感受,可当下了火车看到这座城市如今真实的样貌,陈月洲还是有些震撼。
和北川的栋栋大厦平地而起的巍峨雄伟和现代化公共设施比起来,这座城市给人一种上世纪城镇刚刚开始发展的感觉,明明只是差了不足50元的火车票距离,却像是差了五十年的繁荣。
当然,和自己家乡比起来,这里繁华多了。
按照地图索引,陈月洲搭出租车前往废弃的铁路附近,据司机介绍,那段铁路如今被称作“烂铁”,因为废弃的工程浩大,地理位置又偏僻,至今没有人愿意开发,附近都是杂草丛生,后来就成了乱七八糟流动人口的蜗居点,到处都是集装箱简易房,如果要去一定要注意个人财产的保护。
陈月洲一听,从包里掏出卸妆水,擦了脸上的粉底液和口红,顺便用大地色眼影在双眼附近用小刷画了好几个圈,然后用粉底液涂在嘴上了些,再用润发油在刘海上涂了些,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厚底平镜,最后用粉底刷给自己崭新的运动衣上涂了些眼影。
这样看来,穿着“破旧”运动衣的他就像一个很多天没洗头、熬夜学习的贫穷高中生了。
陈月洲在铁路岔口处下车,沿着铁道一路向前走。
因为荒僻,附近一个人都没有,远远地能眺望到类似于山丘一样的地方上面有很多矮房子,那些大概就是司机所说的集装箱简易房了。
陈月洲一边走着,一边看了眼时间,整点的时候,他给保姆发了条微信,并问:[赵可没回去吧。]
向来打字速度如同老牛拉破车的保姆难得回信很快:[没有,你继续。]
陈月洲也没怎么在意,继续向前走着,直到走到第二个岔口时,集装箱变近了,人烟也渐渐多了起来。
有点像那种很老旧的弄堂,一堆集装箱挤在一起,有人在外面用搓衣板和水盆洗衣服、还有些老头和老太太在晒太阳,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乱跑……铁道附近有石头堆砌的水池,上面是拧式水管,许多人排队在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