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来对他十分好奇,如今知道他家里没落了,白白住在陈家,便更他对好奇了。只是这好奇里头,还带着一丝鄙薄。都是不会遮掩的,这心里瞧不起,面上便带了些出来。等萧绎走过之后,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话里话外,无不是嫌弃。
萧绎没有理睬这些人,他本不是陈家村的,这些人排外,也不足为奇。他是往山上走的,渐渐的,人便不多了。快到山脚下的时候,那条路便再看不到一个人。
萧绎走得安稳了许多,不过走了一会儿,前头忽然生了些意外,挡住了萧绎上山的路。
来人显然是有准备的,也知道他要去哪儿,所以才故意在这僻静的地方拦着。来者不善!
萧绎看到前面拦着的五六个少年,眯着眼睛,停下了步子。
又是他们。
……
陈家村后头的山,叫凤凰山,据说许久之前,有村民在山顶梧桐树上看到过一只凤凰。传着传着这座山包括后头那许多座,便都叫凤凰山了。不过,这山顶上却是从来都没有梧桐树的,那凤凰,自然也是虚无缥缈的事。
如今天气渐渐回暖,山脚下的野菜新芽也都发出来了,长势喜人,嫩得能掐出水来,最是新鲜的时候。陈家村几个妇人正好约着一道来这儿打野菜。这么一会儿功夫,篮子就已经装的满满的,再放不下了。
眼看着今儿的菜已经挑好了,众人都沿着小路往村里走。行到半路,刚好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萧绎。
萧绎背着弓,形容比往日狼狈些许,两只手的手背还有些青。见到这些妇人,萧绎却也没有停下,只当作是没看见一般,照直往前走了。
一声不吭,十分冷漠,与打陈家出门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
吴婶子等人走远了,才冲着萧绎的背影嗤了一声,心里老大不乐意:“小子派头还挺大,见了面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多半还不认得人呢。”周氏道。
“毕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怕是不屑于认得咱们。”
周氏摇摇头,却也没有分辨什么,毕竟她与这个萧公子也不常见到。
周氏是老陈家的邻居,对老陈家的的事情知道的最清楚,是以众人便都问她:“你说,这小子怎么今儿跑到这儿来了?他背着弓箭,这是要去山上打猎?”
周氏迟疑道:“估摸着是。昨儿我看有财叔从集市上带回来一把弓,就是他身上背的那把。估计这小子应该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想要自个儿挣点。”
别人不知道,周氏却知道得清清楚楚,这小子能留在有财叔家,全赖阿年拿出来的一贯钱。那可是一贯钱啊,李氏同周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周氏都替阿年心疼。果然是傻孩子,要是换个机灵点儿的,哪里会做这样的糊涂事。
“他就这样一个人上山,行吗?”
“谁管他行不行,反正不是住在咱们家。”
“哎,”其中有个妇人悄悄杵了一下周氏的胳膊,“说实话,老陈家留这小子在家,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能有什么心思?”
“养着当童养夫啊。”
“快别瞎说了,坏了人家姑娘家的名声。”周氏止住了话头,却哭笑不得。好好的事儿,怎么到她们嘴里,就变成别有用心了呢。
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啊,好像她也跟谁说过。她跟谁过说这话来着?周氏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才走两步,周氏一个抬眼,便看到前面冲出来几个半大少年,为首的那个,一看到她立马就调头往后跑。
周氏运气:“陈二蛋,你个兔崽子,快给老娘站住!”
那皮小子身子一僵,不得不转过身,讪讪地站在哪儿等着。他一停下,旁边五六个男孩儿便都不敢走了。
“我的老天爷啊!这,这----”周氏走近,待看清了自己这个搅天搅地的儿子,顿时眼前一黑:“你这又是从哪儿打了一架过来的?”
王氏一看就知道儿子一准是找人打架了,不仅打了,还打输了。
自家儿子平日里虽说时不时地要跟别人打上一场,可也没有那次被打成这样的啊。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下面还破了好大一个口子,又是血痂子,又是灰的,连衣服都给弄破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不是脏的。
再看旁边几个,嚯,比他还惨!
一个个就跟蔫了的白菜一样,低着头,没精打采,也不知是被打的还是见了人羞的。
见到周氏看过来,一个个都躲在陈二蛋身后,全然没了平日里作天作地的样子。这把周氏心疼得不行,拉着儿子:“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我就说让你老实点儿,眼下好了,踢到铁板了。”
说着,周氏忙替儿子擦了擦脸上的脏,越擦心里越难受。
陈二蛋被擦得嘶嘶直叫,躲着周氏的手:“娘,没事儿,等会儿就好了,别担心啊。”
“滚犊子,谁担心你了,我恨不得你再被打得厉害点儿,省的一天到晚给老娘惹祸!”
陈二蛋被训得一声不吭。
吴婶子的小儿子也在里头,她从后头过来,捶作势了一下陈柱子,没好气道:“平日里你们几个不是能耐得很吗,今儿怎么这么不中用被人打成这样,哪个兔崽子干的,是不是王家庄那几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