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枢也每年与他交手,曾探得他身上有神药护体,如今总算知道,原来是少林丹药。
他看向哥舒似情时露出些许笑意。
这很好,他竟会为了自己这条性命来少林偷药,虽然行为不当,但至少证明,他是有心要活下去的。
谢天枢一直觉得哥舒似情身上有浓重的自毁情结,他仿佛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快死了,活得灰暗而自弃。
他原来也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的。
哥舒似情皱眉,低语:“你别想多了,我让自己活着,是为了你,”他一字一句,“为了杀你。”
如果他真的在乎自己的命,就不会一边吃着金蚕玉露丸,一边继续无所顾忌地炼毒了。
他是为了秉承哥舒轻眉的遗命,杀了谢天枢,在这之前,他还不能让自己死。
谢天枢定睛看他,点了下头,“也好。”
哥舒似情怔了怔,哈地一声笑出来。
衍理走过去,终于不用在打斗中为他把脉,摸了许久脉象,又是叹息一回。
哥舒似情五官皱着,正要说一句“别给我再念什么你的佛”就听衍理道:“我佛慈悲,施主毒性太深,难以根除。”
他想了一想,说:“暂且把哥舒施主搬去山后达摩洞,那处清幽雅致,最能清除脏腑污秽。”
他说的是搬,于是几个武僧当真就把点了穴的哥舒似情搬了起来。
谢天枢的点穴手法极好,他功力又深,哥舒似情冲不开穴道,只能任由自己被搬走。
他难得脸都发绿,骂道:“臭和尚,老秃驴,快把我放了,不然我烧了你的药塔!烧了你!再烧了这少林寺!”
一路骂骂咧咧,言辞越发污秽。
周梨心情却不是很好,问道:“衍理大师,他身上的毒真的很难解吗,千年灵芝也解不得吗?”
“千年灵芝是治疗内伤以及提升功力的至宝灵药,但解不了毒,哥舒施主的毒已入骨髓,千年灵芝救他不得。”衍理说。
周梨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予谢天枢:“谢前辈说春风渡可解,真的可解吗?”
衍理还是摇头,却见谢天枢点头,只说两字:“可解。”
周梨轻吁了一口气,衍理眼神微变,看向谢天枢,谢天枢知道他要说什么,对他微微摇头,衍理便明白了,眼神变了变。
江重雪说起另一个黑衣人,抱臂揣测:“那人会是谁?”
“贫僧虽不知那人是谁,但那人已非第一次来偷取千年灵芝,”衍理说:“他武功邪异,原本在贫僧之下,但后来功力大有长进,现在已与贫僧不相伯仲。”
谢天枢抬起头,望着大雄宝殿里那尊巨佛金身:“那人是慕秋华。”
“什么?”四个晚辈异口同声。
莫金光惊诧不已,温小棠陷入沉思,周梨险些忘记,六大派还不知道慕秋华的真面目。
现在小楼已不问世事,没人知道金陵的那座山门里究竟发生何事。
莫金光不可置信地摇头,凝视佛陀时,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又转头看温小棠,似乎想求解与他,他一贯觉得温小棠聪慧异常,比自己的脑袋灵光很多。
温小棠嗓音低沉地说:“当年在小楼,楚墨白与慕秋华对峙时我便觉得很奇怪了,可惜,那时候众怒难平,我不好说什么。”
那时候他冷眼旁观,看了一场闹剧,那场闹剧里漏洞百出,温小棠觉得自己不是唯一一个看出破绽的人。
比如陆奇风,那老狐狸打得一手好算盘,煽风点火地把矛头都引到楚墨白身上,借机除掉这个早已看不顺眼的后辈,再对小楼落井下石,逼迫小楼在舆论里关闭山门,于是青城派摇身一变,成武林之首。
可惜现在青城派的下场比小楼惨烈百倍。
温小棠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一下,当年他手无证据,而且不想惹一身骚,没必要为楚墨白犯众怒给非鱼楼添麻烦,于是袖手旁观地看那些人把喜怒哀乐全上演一遍,个个逼真。
江重雪道:“我想慕秋华的坏字经已练到重要关头,这些年他一直靠春风渡和吸功挨过身体损毁阶段,但没有千年灵芝,终究无法突破坏字经的最后一关,他一定还会再来的。”
衍理思忖:“原来此人所用的就是坏字经,难怪邪异非常。方丈师兄,我看此人不取到千年灵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辩点头:“我已叫僧众们加强守卫,几位师弟,这段日子辛苦你们,须得时刻警醒。”
“还有一桩事,”衍理看了看周梨,说:“这几日我们已对周施主多方考量,能不能就在此刻由方丈师兄决议,是否让周施主修习本门洗髓经。”
周梨屏住呼吸。
一辩与护寺禅师互相看看,走到佛像背面。
商议停当后,向周梨道:“从明日起,施主便可入藏经阁观摩洗髓经完本。”
周梨忽觉全身舒畅,说不出的喜悦,俯身向几人道谢。
藏经阁是个静雅的好地方,一张竹席,一面矮几,几上有烛,文房四宝齐备。
一辩亲自把洗髓经的古本取出,交到她手里。
她就坐在那张竹席上,挨个字读过去,闭目运气,不解之处拧眉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