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及让人生笑,身后的侍女车上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车厢内气氛一紧。
还好不一会儿,车子晃了一下,就又走起来了,她们这一辆车并没有被检查。
许是夜晚太静了,除了呼啸的风息声,辘辘地车轮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不时从耳旁掠过。
甄柔心里明白,这应该是侯府的卫兵在巡逻。
车仍旧在徐行中,大约过了大半炷香的时间,车再次停了下来。
熊傲又过来道:“再进去就是后宅了,少夫人陪嫁的男仆和护卫,还有一些粗使杂役,需安排在外面。”
这一点无可厚非,甄柔自无不可应。
如此,车终于进了侯府后宅。
少了卫兵来回走动时盔甲摩擦声,又或是终于进到了后宅,车厢内气氛明显松些了。
阿玉怔忪道:“侯府似乎比下邳王宫还大,这似乎不合礼制。”
礼制?
甄柔心下冷笑。
如果有礼制可言,豫州薛家,也不会摒弃大汉祖制----“异姓不得封王”一列,竟要了楚王的爵位,更占扬州建邺大兴土木,建造楚王宫。
而曹家人虽未封王,但这侯府,显然比薛家的楚王宫还要大上几分。
从府大门到后宅,竟然走了大半炷香的时间,还并非步行。
甄柔忽然滋味莫辨,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身为忠于汉室的甄家女,她会嫁到这样的人家。
念头闪过,甄柔又觉自己可笑。
她和薛钦定亲,是在薛父封楚王之后,如此一看,和联姻曹家又有何不同?
想到薛钦,就不由想到在小沛那一夜被追杀的情形。
心中一冷,齿间生寒,脑中却更为清明,她发现了一件从未想过的疑点。
薛父称楚王,无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可如今几乎不见有人骂。
另外,她和薛钦定亲之日,是在薛父为楚王后的第二月,并且还一反常态的大势热闹了翻,要知列来幼童定亲不过两家过一信物便罢。
如今一想,确实奇怪。
那么,是否可以说当年薛家突然提亲,并非是为了还父亲的救命之恩,而是为了消除被天下谩骂的恶名?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解释,为何伯父名声远不如早逝的父亲,甚至近些年颇为人不耻。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更重要的是,她借此想到了与曹劲的婚姻,除了曹劲野心勃勃想拿下徐州,不也有想借甄家清誉消除“曹贼”之名么?
想到这些,因为从入城到现在所感受到的压迫感,不觉一松。
甄柔这就笑对阿玉道:“不合礼制才好,这这说明曹家势大,实力雄厚。眼下的时局,没有比拥有绝对实力更好的了。”
话音落下,车也真正停下了。熊傲道:“请少夫人下车。”
终于到了!
甄柔轻轻吐了一口气,让阿玉扶她下车。
甫一站定,还不及看一眼外面的风雪,已有人迎上前来。
来人约五十岁上下,白面无须,身材偏瘦,穿着一身褐色布袍,看人带着几分低眉顺眼之态。他一来就揖手道:“老奴见过少夫人!”
声音十分尖细,一听就和下邳王宫的侍人如出一辙。
曹劲的母亲又是大汉公主,想来此人应是当年阳平公主的陪嫁侍人吧。
正暗中猜出身份,就听熊傲从旁证实道:“少夫人,这是张伯,当年随阳平公主陪嫁出宫,如今负责打点公子的院子,您有何事可以问何伯。”
顿了一顿,熊傲又道:“还有您的一应陪嫁还在前宅,明日属下会安排人般进院子。现在属下不宜久留,先行告退!”
说罢,不等甄柔回应,熊傲已跳上一车,坐在驾驶的位置,指挥车队离开。
张伯望了一眼远去的熊傲,习惯性地弓着身子,道:“您别介意,熊将军性子虽急,但对公子可是赤胆忠心。”
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甄柔微微颔首道:“知道熊将军的性子,我不会介意。”
这时,忽然一股烈风乍起,夹杂着漫天飞雪袭来。
脸上不妨一疼,院门檐下高挂的两只风灯更是几欲吹落。
张伯见状忙让开一步,引甄柔进院子道:“外面风太大了,还下着雪,少夫人快随老奴回院子。”说着拾级而上,为甄柔带路。
前脚才踏入院子,张伯已在庭院大声一喝:“少夫人回来了!张灯!上饭!”尖细的声音十分激动。
甄柔一怔,曹劲身边服侍的人,还是从汉宫里出来的,竟如此豪迈……?
敛下惊讶,随张伯穿过两个院落,来到第三进院落的上房。
一路行来,檐下都是风灯高挂,照得院落灯火通明。
只是风大雪大,又委实有些乏了,她没有心思多看,径自去了第三进院落的上房。
张伯虽上了一些年纪,因为偏瘦,又常年弯腰曲背,身形看起来有些佝偻,但做事却很仔细周到。
案下大火盆熊熊燃烧,四隅的油灯都点上了,上房内温暖而明亮,对于长途跋涉、雪夜归来的人来说倍感暖意。
准备的吃食虽是简单,却是热腾腾地饭菜,并且少油少肉很好消化,正适合这个时候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