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衡思忖良久,方才冷静地,淡然地道:“大约是因为,我比较喜欢她会梦游吧……”
莺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着目光复杂的水容遥“嘿嘿”“呵呵”地一阵笑,直到头上挨了一个爆栗,方才停下这一通傻笑。
霄衡取下她头上不知何时蹭上的一片草叶,轻柔道:“以后别这么孩子气啦,都是要嫁人的年纪了。”
莺七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霄衡一心要掐断水容遥的思慕,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莺七一把抱起来,她一声尖叫还未出口,耳边听到他传音道:“配合师叔。”
他倘若说的是“配合我”之类,她多半不肯帮忙,但一句“师叔”,立刻让她想起尊师重道的古训,只好配合地在他怀里装死。
但躺在霄衡怀里,不由得她不紧张,装晕迷的时候,平素引以为豪的演技也显得有些浮夸,都被水容遥收入眼底。
霄衡对她的演技显然也很不满意,勉强把她抱入小酒馆,便道:“你是怎么了?我记得你演技一向不错,比武功强出许多。”
莺七颤抖着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站在地上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发晕,眼见他伸手来扶,脸上腾地一红,急忙道:“不,不用。”一溜烟地跑了。
后半夜被水容遥封住全身经脉,提起带走的时候,她觉得一点都不冤。
至于罪魁祸首,哼,看他如何向她师尊、师兄交代,如何向她家小狴交代。
水容遥的武功果然比她高出许多,溜进她客房之时,她毫无察觉,顷刻间便被封住了周身经脉,手足俱软,没半点反抗余地。
水容遥并未理会床上睡得香甜的穿越女,一把提了莺七,越窗而出。
她似乎怕被霄衡等人发觉,蹑足悄然走出数里,方才一路飞奔。
在她心里,莺七是她情敌,情敌的待遇自然不会很好,莺七一路上在无数石头上擦擦碰碰,挂了许多彩,偏又动弹不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底的郁闷越积越深,恨不能霄衡就在面前,先给上他两个大耳刮子,再说其它。
黑暗之中她也不知水容遥奔向了何处,最后只觉得她越奔越高,似乎是来到一座高山之上,终于停了下来,随手将莺七扔在地下。
莺七痛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这一撞好巧不巧,撞开了她的哑穴,龇牙咧嘴道:“我说,水姑娘,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嘛这么对我?”
水容遥哼了一声,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坐下,也不答话,腰间弯刀在月光折射下,散发出幽幽冷光。
莺七斟酌了许久,见她始终不曾先开口说话,和蔼地道:“水姐姐,我……”忽见她眸光一冷,于是更和蔼地道:“额,水妹妹?”
水容遥闷声道:“我比你大。”
莺七斟酌道:“唔,我叫你水姐姐,好么?”
水容遥白了她一眼,声音更沉闷了:“你叫我水姑娘就成,我没妹子。”
莺七几次三番遭她嫌弃,不禁尴尬,但命悬她手,只得小心翼翼地笑道:“水姑娘,你要冷静一点,我师……师叔……”
她为难了许久,方才违心道:“我师叔他这个人性格活泼开朗,又比较喜欢开玩笑,只不过是拿我来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可别生气,依我看来,我师叔他,嗯,其实还蛮喜欢你的啊。”
她费力说完这番话,饶是脸皮之厚,素来赛过城墙,也不禁脸上一热,暗道:“保命要紧,节操本是身外之物,要与不要,没什么关系。”
水容遥对她这番话显然并不相信,凄然一笑,抬头望着天上的皓月,低声道:“我出生在世家大族,又是家中的独女,一直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
从小爹娘就请了各门各派的名家来教我武功,也教我琴棋书画,那些师父总是夸我天资极高,几十年也见不到第二个,也不知道他们是真心夸我,还是贪恋我父母聘请他们的重金。
总之,我在众星捧月的环境里长大,渐渐养成冷漠又高傲的性子,总觉得自己了不起得很,世上的其他人,都不过是脚下的泥罢了。”
莺七正自四处观望,想知道自己被她抓到了何处,忽然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插口道:“水姑娘,你这么想,可不太对,你是人,别人也是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水容遥脸色一沉,傲然道:“我出生名门,品貌出众,每一种条件都是别人毕生所求的,凭什么要我去看得起那些在世上为了生计苦苦挣扎的可怜人?”
莺七只觉得她不可理喻,心想这等大小姐的思维,果然不是她一介没见过世面的山中女子能够理解的。
她懒得和水大小姐废话,左顾右盼,皓月如洗,月色飘洒下来,她看得清楚,自己竟身居万丈高崖之上,怪不得明明是夏夜,她却感到一阵阵的冷意扑面袭来。
更可怕的是,她就被扔在悬崖边上,只差三尺左右的距离,她就能去和阎君相见。
这一吓果断不轻,自己的性命岂能不加以爱惜,她说话的声音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水……水姑娘,你看要不这样,你先把我放了,咱们一起回去找我师叔,你放心,我一定说服他接受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