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之很愉快地满足了小朋友们的要求后,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小朋友们给自己画的画,更开心了。
陆衍之看着一副自己与一堆小朋友手拉手的画,不由笑出了声,感慨:“小朋友们是挺好玩的。”
梁凉身子一僵,“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接什么。
陆衍之中肯评价:“都挺可爱,没一个认生的。”
“……”
梁凉没再说话。
她也不是讨厌陆衍之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了小朋友们的喜欢,只是心里有一点点的难过。
她大概明白自己的不招人喜欢,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总是好难跟她亲近起来,没有人想跟她一起,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如果说陆衍之是个光明的存在,而她就是另一面,黑暗又沉寂。
像是影子,只能默默跟随在光亮的背后,做一名无名者;又像是杂草,只能等待被拔除的命运;又像是寒风,众人都会带上厚厚的口罩去防御。
她不被人接受,在万千的事物里,总是最不被喜爱的那一个。
而她习惯于此,又不甘于此。
她羡慕陆衍之,不止一点点。
梁凉想成为陆衍之,成为被人喜欢的那一个。
一时之间,气氛冰到了极点。
陆衍之放下手中的画纸,侧过头看她。
小家伙脑袋低低的垂在画了一道杠的画纸前,一袭黑发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小巧而白皙的鼻尖,看样子有点难过。
可他都不知道怎么了。
陆衍之沉默一下,搬着板凳坐在了她旁边,歪了歪头,想要从发丝间看清她的脸,轻声问她:“怎么了?”
梁凉也不说不清楚。
小家伙右手紧握住蜡笔,在纸上点起了小点,下意识地否认:“没事儿。”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他:“其实,有一点好奇。”
女孩的声音很小,带着一点点忍住的哽咽,细细地问他:“为什么有人可以备受喜爱,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总是好大好大?”
陆衍之微微皱起眉来。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他就是他,大师兄就是大师兄,不一样的地方总会或多或少有点,但并不妨碍他们的生活。
有人喜欢就喜欢,没人喜欢就没人喜欢。
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个是不是差距,又或者是差距从而何来。
小家伙怯生生地把头又偏了偏,偏向到陆衍之看不到的地方,才敢轻轻吸一吸鼻子。
因为被喜爱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
所以陆衍之不会懂。
梁凉努力地舍掉浓重的鼻音,想要问他:“怎么我、我就是这样呢?”
这样的不知所措,这样的怯弱无能,这样的把一切想的太坏太坏。
从来没有得到过神的眷顾,连爱都不敢索取。
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得到一点点的关爱,就算小心翼翼的维持却依然会失去。
是不是我,就应该这样?
梁凉没有全问出口,只是隐忍着,问他:“怎么我就是这样?”
女孩的肩膀微微晃动,力气都不敢用的太大,轻轻柔柔的,也不出声,陆衍之叹了口气,反问:“什么就是这样?”
梁凉摇了摇头,没说话。
手掌覆在她的头上。
陆衍之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头,想让她正过来看他,半响,梁凉都僵硬地偏在一边,没能扭过来。
他干脆走过去,直面着她。
男人半弯着身子,手肘搭在书桌上,另一只手抚着她的下巴往上抬。
四目相对,陆衍之掀起眼皮,眸子很淡,头有一点点的歪。
少女的睫毛很长,挂着一层水雾,泪水全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她紧咬着唇,把眼睛睁了又睁,没有说话。
陆衍之又问她:“你什么样子呢?”
梁凉答不上来了。
两人的距离太近太近,近到几乎是脸贴着脸。
陆衍之的指尖缓缓抹掉她粘在睫毛上的全部水珠,轻轻道:“大眼睛,高鼻梁。”
他的声音低润又轻柔,分明不重,可却很有力量,像是要暖化掉屋外的冷风,顿了顿,才继续:“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梁凉咬着嘴唇还有点疼,她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好像是暖呼呼的,像是冬天里喝过的一碗热羊汤面一样,只要一口就能让心里胃里充实又满足。
“我…”
梁凉感动的不像话了,刚出一个字,眼眶里的泪水就快绷不住了。
一瞬间,小家伙的头就垂下了。
泪水落在水泥地板上,晕染开两朵小小的水印花,梁凉慢吞吞里的掏出纸巾,递给陆衍之一张,带着浓重的鼻音以及感动过后的关怀:“大师,您擦擦手吧。”
陆衍之:“……”
***
晚上七点半,陆衍之跟梁凉回了市区。
梁凉掉了五六滴眼泪,眼睛就有点肿了,小家伙在路灯下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大如初,眼皮还是有往下压的趋势。
陆衍之看着她这幅表情又想笑又有点气,他下午都那样了,梁凉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反过来给自己纸巾让自己擦擦手?完全就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到底懂没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