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湛这一晚上也没能够在昭阳殿留宿。夜半时分,椒房殿的人过来扣昭阳殿的宫门,守门的人不敢阻拦,立刻带着人去见李湛,来人道:“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利,下身见红了,已经去请了太医,特来禀告陛下。”
李湛一听说是椒房殿有事情,立刻穿衣下床,对冯清芬说了一句:“你好好安歇,我明日再来看你。”然后就去了椒房殿。
余蕴秀靠在靠枕上,满脸喜色。李湛匆匆走进来,余蕴秀捂着肚子,道:“陛下,我们又有孩儿了。”
李湛本来阴沉沉的脸上顿时狂喜起来,握着她的手,道:“这真是太好了!”尔后有忧虑起来,“刚才听人说你见红了,有没有事,太医呢?”
余蕴秀道:“没事,太医已经过来看过了,说是最近操劳过度,只要好好歇息就没事了。”
满珠端着安胎药过来,李湛接过来,一勺一勺喂余蕴秀喝药,两人之间温情脉脉。喝完药余蕴秀有些犯困,道:“陛下,妾真的没事儿,您快回昭阳殿吧,别让冯妹妹等着。”
李湛摸摸她的额头,笑道:“我今日哪里都不去,就留在椒房殿陪你和我们的儿子。”
余蕴秀本来还想再劝他几句,但是药效发作,脑袋昏昏沉沉的,很快就陷入睡眠中。
皇后怀孕后,隆宠更胜往日。现今每个月,李湛至少有半个月在皇后宫里,然后约十天的时间在昭阳殿,偶尔一两天去去蕙草殿张婕妤那里,新来的家人子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五人之中,卫婉为人孤傲,整日待在屋子里谁也不离,其他四人算是难姐难妹,简直就是一进宫就失宠的典范。好在皇后治下严格,在衣食上没人敢亏待她们。
幸好有四人,足够凑成一桌叶子牌,每天聊着八卦,吃着瓜子,打着小牌,感情迅速升温,互相陪伴着,日子倒也能够凑合过。
胡端娘是最先沉不住气的,这日,牌友聚会,她运气不好,一直输牌,最后心烦意乱,把手里的牌往桌子上一扔,委屈劲儿上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王沅洗着牌,淡淡地说:“皇后怀着身孕,阖宫上下,不,应该是整个天下都盼着她为陛下生下龙子,这是好事,你委屈啥呀!”
公孙柔嘉看了王沅一眼,接过话头,道:“是啊,皇后有孕,是个金贵人儿,冯昭仪是大将军之女,身份贵重,咱们只好安分守己,哪能诉说委屈呢。”
“呸!”胡端娘啐了一口,“什么贤后,都是骗人的,自己把陛下把持的紧紧的,我们进宫都快三个月,连陛下的影子都见不着,当初选家人子是皇后发的旨意,如今把我们选进来就是当摆设!”一席话说完,她忍不住哭起来,女孩子的青春有限,再这么耽搁下去,很快后宫会涌出其他的新人,自己再无立身之地了。
林宝瑟劝不住胡端娘,两人相拥着哭起来。王沅实在受不了她们的哭哭啼啼,与公孙柔嘉携手出了门。
看着庭前飞鸟,公孙柔嘉感叹:“原本进宫就是想为自己博一个出身,可能就是运气不太好吧。”
王沅道:“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或许只是我们的时间还没到。”
第14章 (修,不是伪更)
王沅想起姐夫田迹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他日进宫,务必要爱惜身体保重身体,力求上进。苟富贵,勿相忘。”现在看来她只做到了保重身体。
一起进宫的五名家人子,胡端娘情绪开始崩溃,进宫之后就坐冷板凳的境遇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吃不下,睡不好,瘦得脸颊都凹下去了;林宝瑟则天生少根筋,天塌下来都可以当被子盖,什么愁绪那是睡一觉吃一顿就都忘了;卫婉孤傲,躲在屋里不与众人交际,似乎从未见她笑过;公孙柔嘉不愧是出身大族,沉得住气,王沅更多的时间,与她待在一起,投壶射覆、下棋画画玩腻了,又开始玩九连环七巧板;公孙柔嘉教王沅弹箜篌,王沅则教她做荷花茶、桂花酿、梅花糕。
进宫的时候正是荷花盛开的六月,时间如流水般逝去,转眼就到了寒梅怒放的冬日。整个掖庭只有三个地方有地龙:皇后居住的椒房殿,冯昭仪居住的昭阳殿以及太后居住的宣室殿,其他宫室则是完全靠炭火取暖。西北风刮得呼呼的响,厚厚的云层如同打湿棉被把天盖住了,王沅让采青留下一扇小窗开着,其他的门窗都关严实,王沅、采青、公孙柔嘉连同她的侍女粟米,四人不分主仆围着火盆坐着。火盆里煨着栗子、花生、白薯,整个屋子里都食物的香味,暖烘烘的。
公孙柔嘉小心地掰开烤白薯,道:“我在家时,母亲管的可严了,从来不让我碰这些,沅儿,你真是让我开眼界了。”
王沅扔了一个栗子到嘴巴里,“这算什么,以前下大雪的时候,我还跟我二哥抓麻雀儿烤着吃;到了夏天就烤知了吃,趁着天黑,在树下生一堆火,然后使劲摇树枝,知了就都飞进火了,可好玩了!”
公孙柔嘉与粟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要是放在公孙家,至少要禁足三个月。
王沅笑道:“这都是我七岁之前的事情了,我母亲过世的早,父亲不大管我,后来八岁送了我去江都外祖家,这些事儿再没有做过了,现在想起来真的很怀念小时候。”
公孙柔嘉叹为观止,“真好,这算是山野之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