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被她一一压抑在心底。
周冶曾告诉她,要与那人并肩而立,便须得有和他一般的眼界。那么她如今又怎能因为一己私情,阻碍他的脚步?
宁扶清大抵并未想到她的身份,只是见到她变幻不定的神情,便解释道:“许多真相,我须得有个正当的身份,才有资格揭露。”
他扶她站稳,缓缓道:“茵茵,是时候动一动姜家了。”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要和宁扶胤并肩而战么?”
他沉默良久,才道:“我从未和谁并肩而战,自始至终,都不过我一人而已。”
这句话说得好孤独。
沈如茵心中蓦然有些酸涩,问道:“那我呢?”
“你?”他笑了笑,“你与我,与其说是并肩而战,倒不如说是我一直为你所救。”
他定定地看她,“救身两次,救心无数次。”
沈如茵低下头,有些感动,又有些惭愧。
那人拉着她坐下,又道:“当初,在英雄帮时,乾枭惯用的手段并非折磨我这具身体,他更喜欢消磨我的良知,但我从来不曾上他的当。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我心志坚定,连我自己也险些相信这般言论。直到遇见你,我才晓得自己荒唐。”
沈如茵闻言对上他的目光,总觉宁扶清虽看着她,却又似乎不是在看她。他仿佛,透过她这幅皮相,看见了更深的东西。
他忽而问道:“茵茵,你可知我何时爱你,又是为何爱你?”
“我……”沈如茵张了张嘴,发现他们确实从未讨论过这个话题。
她对这份感情,总是十分感激,感激他能看得上自己,感激老天给她如此福分。
也因此,她从来不敢多问,生怕一旦问了,这本就如梦境般的好事,会烟消云散。
宁扶清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向来自诩很会识人,却从来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我么?你以为,我会因为两次救命之恩,便待你如此?”
“没有……”沈如茵咬了下唇,“我晓得你不是因为那个,但是我……我从来不敢想,自己还能有什么别的优点,能值得你喜欢……”
“优点很多,但最叫我喜欢的,是那份胸怀。”
他的这句话让沈如茵想起多年前,自己曾吃醋地问他是否很欣赏姜含雨,那时他说“她胸怀太小”。
可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胸怀,也不知在他眼中,什么才能称为胸怀。
“最初被你吸引时,我尚说不清究竟是因为何种原因。那时我只晓得,在你眼中,似乎每一条人命都同等重要,每一个人都值得尊重。
起先,我只觉得你傻,又许是,你生性软弱。直到某日我在心中将你与自己对比,才恍然明白许多。
在英雄帮中,我愿意救人,是因为我是皇族子孙,生来便应当承担保护子民的责任。而你救人,只是因为生命可贵。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十分可耻。那份将自己置身高处而饱含怜悯的心意,实在龌龊不堪。”
一大段话听完,沈如茵心中极为震撼。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吸引他的,是这历经历史长河终于锤炼出来的“平等意识”。
然而这个原因并不让她开怀,因为这不是她独特的拥有,而是时代赋予她的“潜意识”。
“我……”沈如茵在心中挣扎一番,最终决定实话实说,“这并非是因为我自己……这是,因为我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大家都是这样……”
“我考虑过。”宁扶清不以为意,“但我仍然认为,你的这一份,与他人不同。”
沈如茵一楞,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听得他又道:“我想,即便是在你曾经那个世界,也并非谁都可以如此坚强、善良,且如此包容。”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很是开心,一时又觉得自己当不起这般夸奖,慌张地“我”了半晌,到底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宁扶清站起身来,好笑地拍拍她的头,“我向来不喜多话,却架不住你总是妄自菲薄。这些话我早欲告知你,今日才得了个机会。我虽时常打趣你,却不想你真将自己放得如此卑微。”
他忽然屈身下来,在她耳边低语:“本该是我怕你看不上我,毕竟,周冶才是那近水楼台。”
沈如茵想说其实是她早在另一个时空便垂涎于他,却终究难以启齿。
那时她的喜欢浮于表面,不如现在这般相知以后的深爱,如何好说出来叫他取笑。
宁扶清不是一个容易敞开心扉的人,却愿意与她如此交谈,令她十分动容。
还有他那份敢于自剖的勇气,实在是……魅力十足……
这一番“灵魂的交流”之后,宁扶清交代了几句,便去为平反的事情做准备。
而她心中也豁然开朗许多,不再为那公主的身份郁结于心。她自知自己身上还有许多缺点,却对这份感情多了许些信心。想着既然不论什么样的风浪都已然闯过来了,又何必过于忧虑未知的威胁。
沈如茵不再惧怕未来,另一边却已有人敏锐地嗅到了危险,并且十分惧怕这一丝还未见影的危险,亲自找上了门来。
见到这个人时,沈如茵内心最先出现的情感竟是怀念。因为她由这个人想到了当初那个话多又贪吃的周冶,想起那不算长的欢快时光,倍感温馨。
只是这人与多年前初见相比,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如茵看着那身着明黄色华服的女子,莫名有一丝苍凉之感。
只见她昂首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