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地上床歇息。然而这困意并未能让她尽快入睡。
早晨周冶与她说了那树下有白洛的信,她本也未放在心上,更不想追究上一辈之间的情感纠葛。
可现在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总是忘不了那封信。
那时候白荷究竟与白洛说了什么,让她不惜放弃心爱之人进宫呢?
带着那番疑问,沈如茵第二日早早醒来,拖着苍叶去帮她挖信。
挖出了信,那信上却仅有短短不及百字——
阿素:
明日进京,非妾不念旧情,实乃无奈。
彼时阿妹代姊伴驾,原乃家父与妾之过,妾心念之,寝食难安。
今见阿妹来函,诉尽孤苦。妾思前度后,唯与妹同受,方解心忧。
此去无期,冀盼勿念。
沈如茵看过,叫苍叶再埋回去,心中也终于了了一桩心事。
原来当年白荷打的是亲情牌。
这本不是什么复杂事,只是她又从这封信中看到了不一样的白洛——对于那从未谋面的母亲,她也只能凭那两封信来了解。
原来她的母亲与许多人的评价一致,是个极温柔的女子。
她与佘素写信时,小女儿语态十足。信中字句,皆是对妹妹的愧疚与对情郎的倾诉。
沈如茵想起那时白洛写给自己的信,俱是四字短句,读来急促惊心,便知她心中痛极。如今长短散句,更多的是脉脉柔语,也可知她那时将佘素不仅当做|爱人,更是当做知己。
进宫一事,她大概并无太多不舍。也难怪周冶不愿意将这封信给佘素看。
若是白洛当年知晓素来洒脱的佘素,因为她变成了那般模样,她可会后悔?
对所有人都温柔的人,往往对待最亲近的人残忍,且不自知。
白洛这样的人,总是以为待别人好,委屈自己,便是最好。却不知她在伤了自己时,有人比她更痛。
沈如茵看着自己脚尖,回忆着自己是不是也继承了白洛的这些性格。
良久,她抬起头,心想不论自己是不是像她,都一定不会做出像她那样的决定。
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这一步,她怎么舍得松手丝毫。
白荷的行刑日定在正月十八,地点定在郊外一座无名山上。
到场的俱是白家亲族,非族中人不可入山,这其中仅有一人例外,便是柳生。
沈如茵到如今也未曾在白家坦露身份,是以连她也去不得。
白荷与白哲死后仍葬入白家祖坟,再过了几日,便听闻白轲疯癫,跳入河中自尽,其妻闻此消息也一根白绫将自己了结,仅留下六岁幼儿。
经族人商议,由宁扶眠接任家主位。他没有推辞,并将白轲的孩子接到自己院中亲自抚养。
自白荷父女死后,柳生也变得开朗了不少,常喜欢听沈如茵讲些书里的故事。
他幼时没什么机会读书,识字不多,可惜沈如茵在文学上也是个半吊子,便捡着往常学过的数理知识教他。
柳生十分聪敏,又很是好学,沈如茵讲到复杂的地方,他竟也能很快学会。
宁扶清事务繁重,周冶又常常出不得门,除了胭影偶尔能见着人影,便只剩柳生陪她打发时间了。
他身量比同龄人娇小些,比起沈如茵更是低了整整一个脑袋,因此沈如茵也将他当做弟弟看待。
看见他专心听她讲话的模样,她心中常常有欣慰的温暖。
柳生确实生得很美。
白瓷般的肌肤,一双凤眸潋滟盈溢,睫毛细而密,看人时总觉脉脉含情。那张唇呈桃花色,说话时宛如莺啼,每每启唇,便让人觉得从他口中吐出的是那温软暖春。
沈如茵默默咽口水,这种美色,她一个女的见了都觉震撼,放在某些本就色|欲熏心的男人眼前,想必的确很容易把持不住。
她想了想,按住柳生写字的手,问道:“阿生,我让苍叶教你功夫,好不好?”
柳生神色一黯,“你是嫌弃我了?”
“没有!”沈如茵生怕伤害到他,连忙解释,“我是想,你学一些,往后若遇到危险,也能防身。”
“姑娘,”柳生忽然扑过来将她抱住,“多谢你。”
沈如茵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正欲开口,腹部骤然剧痛,叫她五官都缩在一起。
柳生从她怀中离开,她艰难低头,看见自己殷红的腹部,与一把明晃晃,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的匕首。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每次写到沈如茵来姨妈的时候我也来姨妈……
缘分啊缘分!
【沈如茵:滚!
第63章美梦
柳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是初见时的轻佻与疏离,“你终究是白家人。”
沈如茵说不出话来,只觉从头凉到脚,心中钝痛更甚腹部。
宁扶清曾提醒过她两次,她原本也未曾放松,可这些日子以来,她终究还是轻信了眼前这个人。
柳生很危险,这一点她何尝不知,可比起防范,她对柳生更多的是心疼与愧疚。
日日看着这张脸,偶尔也会想起那日所见的场景。
他洁白如玉的肌肤上布满伤痕,姜祺沟壑纵横的手抚上他脊背,在他耳边说着淫词荡语,还有那夜他毫不犹豫搅烂自己舌头时的狠绝眼神。
每每想起,她便觉得心里一阵阵绞痛。
她忍不住想,若是自己的孩子,若是自己的孩子受到这般遭遇,她要如何处之?
这世上已经有很多人觉得他恶心,觉得他龌龊,他独自忍受多年,终于等到有人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