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绝望,让人觉得连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李锐露出脖子被勒住的表情,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他只能发足狂奔。
李锐带着家人用跑的极快地出了偌大的西城,却没有马上回家。
他在车上手书了一封,写明了一路的所行所感,以及希望祖母提供的帮助,让家人务必速速带回家去。
然后他让马车在东城国子监祭酒的齐府停下,独自去找齐邵。
他之前来齐府做过几次客。府主人齐煜的弟弟齐耀在信国公府任教,他们家的大公子齐邵和他又是好友,是以门子全都认得他。
见这风雨交加的天气,这位信国公府的长孙公子突然前来,他们都不敢怠慢,立刻有人恭恭敬敬地把他请进了厅堂,又有家人火速奔去找大公子齐邵。
齐邵此时正在府里和几个弟弟妹妹在赋诗。今日里下了冰雹,天地内一片苍茫,而后又狂风大作,正是作诗的好题材。
忽闻李锐到访,他连忙让弟弟妹妹们散了,去前厅会李锐。
“李锐,这种天气到访,有何事?难不成是被早上的北风给刮过来的?”齐邵笑嘻嘻地出来见他,见李锐脚蹬雨靴,裤子上还有一大滩水渍,忍不住笑话了一句。
“正是被北风刮过来的。”李锐也不喝茶了,起身拉着齐邵就要出去。
“咦咦咦咦咦?李锐你做什么!”
“和我去个地方,看一些东西。”
“那也得让我披上裘衣,换一身外出的衣服啊……”齐邵是世族出身,犹重礼仪。让他穿着常服披头散发的出去,他可不干。
无奈李锐力气大,齐邵拉了几次也没拉动,李锐一看着齐邵只着了一身棉衫,出去确实会冷,就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来往他身上一按。
他个子高,加之狐裘本身就是大裳,披在齐邵身上竟一点也不嫌小。
“这样就不冷了。跟我走吧,马车在外面等着。”
“罢罢罢,你这般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我就随你走一趟。”齐邵指着李锐嬉笑道:“这件狐裘我就收下了,你可别舍不得。”
这是要讨他一件狐裘穿穿的语气。
“若此事你能助我。不,能助他们。我的裘衣随你拿。”李锐一拉齐邵的手。
“走。”
话说李锐拉着齐邵出了齐府,蹬上了马车,让马车速速驶向西城。
齐邵一听是西城,心中就升起了疑惑。那是贫户所住的地方,像信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应该是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在那边的。他要让他看什么?
此时正是冬日,天晚的早,虽刚过寅时,可天色已经渐黑。中午落的雹,到这个时候,地上全是水,夜色一降,越发寒冷。
到了更晚的时候,地上怕是都要结冰。
李锐心里越发焦急,不停的催车夫快一点。
“安全为重。”齐邵不由得开口相劝。马车里点着炭盆,他又披着里外是毛的狐裘,倒不是很冷,只是李锐一身棉衣,看起来让他这个披着衣服的大人不安。
“要不,你还是穿上裘衣吧。”齐邵准备脱衣。
“不用,我这不是棉袄,是羽绒衣。”李锐拍了拍身上的棉衣,又把前襟扒开一点,给他看里面细腻平滑的绒衣。“里面穿了一件貂绒衣和一件狐绒衣。”
“咦?羽绒衣我还能理解。这貂绒如何做成的布?”齐邵伸出手去,摸了摸他身上那件麻灰色的貂绒衣。
触手细软柔滑,捏了捏也很厚实。这般密,应该是很暖和。
“这是我祖母取狐绒貂绒做线,用绒线织就的。”李锐得意的把前襟系起来。“这个比夹袄还要暖和。我穿着这个,再加上用鸭绒和鹅绒填充的羽绒衣,其实本不用穿狐裘的。”
穿了直冒汗。
“只是家人总是觉得我穿的少,出门时丫头硬给我塞上的。”
齐邵捏了捏李锐的棉衣,果然手感与棉袄完全不同。
“令祖母是奇人。”齐邵佩服道,“能用绒毛织成衣服,那岂不是天上织女才有的手段?还有这鸭绒和鹅绒,都是寻常人丢掉的东西,却能替代棉花作为保暖之物,这简直是……”
听说邱老太君和李老国公都是贫寒出身,他们白身加官,即使发达了也不忘本。平日里如此节俭,更难得所作之物都颇为精奇,以前那射玦如此,现在的绒衣和绒服也是如此。
可惜他是外男,不然一定去日日听从邱老太君的教诲。
两人讨论着绒衣和绒服,马车终于驶到了西城。
齐邵跟着李锐下了马车,抬头一看西城无数倾倒的房子,以及在废墟里点着火取暖的百姓,难以置信地张开了口。
他此行之前正在作诗,刚写了几句描述冰雹初下的场景的,怎么都觉得浮夸至极,便搁笔不再继续提。
如今看着这般惨状,不知怎地他鼻中一酸,喃喃出声……
“……片席为庐蔽霜雪,严寒更有风难遮。
道逢老叟吞声哭,穷老病足行不速。
口不能言唯指屋,孙儿倒卧无生息。
李锐听到齐邵的诗,心中一阵难受,他上前几步,躬身长揖。
“信国公府愿为这群百姓略尽绵薄之力,还请齐兄助我!”
话说李锐带着齐邵去西城,家中那位仆人也借了齐府一匹快马,直奔内城。
他一回府里,就直奔后院,托门口的婆子将李锐写的信送进去。
顾卿一看信函,顿时心惊。
这冰雹在现代只不过会压塌几处乡下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