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徐杳然的声音,他身子条件反s,he般的向声音的源头凑过去,含糊不清地说:“……你这么早走啊,吃早饭了吗?”
徐杳然拿手掌蹭蹭他额头,带着被褥间的温度,轻轻说:“不早啦,晚点出门遇上早高峰,车就不好打了。”
“那你…路上小心,记得吃饭。”纪译几乎是靠着本能,在用一些不需要清醒的头脑也能作出的回答敷衍徐杳然。
徐杳然笑着回答他:“好,我知道。那我走了。”
一听到人要走,纪译又立刻挣扎着从棉被间弹了起来,靠着直觉往徐杳然的方向扑过去,想给他一个临别拥抱。
徐杳然刚刚直起腰,还没来得及从床畔退后,猝不及防地被一团东西砸中了胸膛。
卧室里的顶灯没开,纪译的视线还在一片黑蒙蒙里徘徊。本来想温柔地贴近对方的嘴唇,结果没预判好高度和速度,结结实实地扎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徐杳然蹭了蹭胸前的后脑勺,毛绒绒得扎下巴。但他心都快化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没事也给我打电话。”
好想把这个人放进口袋,偶尔拿出来端在手心仔细瞧一瞧,怎样才能够更喜欢。
纪译就回光返照这么一下,一丁点j-i,ng力被消磨殆尽,身体嘟嘟地拉响回炉重睡的警报。他一倒头重新扎进了枕头。
安静等着徐老师回家的日子过得太安稳,每天都是饶有期待的。在这种时候,外婆病倒的消息骤不及防地传来,当头劈了纪译一木奉。
从宿西医院辗转到省医院,人被推进了急诊,外公才给女儿打了通电话。
接到许女士电话的时候,纪译正待在实验室。拧着螺丝的扳手啪嗒一声落了下去,柄砸在脚背上,没感觉到疼。他拿起外套就朝门口冲。
急诊室门口,匆匆会诊完出来的心外科大夫喊住了他:“纪译?”
纪译抬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徐杳然的同学,省医院的心外科主任,沈蔚舟。
“情况不乐观,急性心梗,单支冠状动脉完全阻塞。”沈蔚舟看着他们,神情严肃,“需要马上介入治疗,做a同步支架植入手术。”
外公颤抖着嘴唇:“这个什么tca,有风险么?”
“手术都存在不可避免风险,”沈蔚舟把手术协议递上来,说,“但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外婆这个人,知道自己心脏有问题,也不和我讲,自己偷偷地在那边吃药。平时多吃一块r_ou_都要和我讲究的人,到头来对自己这么不讲究。“外公坐在纪译身边,低声喃喃,像在和他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我陪了她几十年,你说说我都陪了些什么呀。”
纪译靠着冰凉的椅背,一样的惶惶然。
上一次见到外婆,她还笑眯眯地和他说,“你下次带小徐回来,我给你们蒸黄鱼鲞”。
但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还没来得及带徐杳然回去,更没来得及发现外婆的心脏病已经这么严重。
外公从上一口袋里掏出一包压得扁扁的餐巾纸,哆嗦着手,费力地抽出了一张,在掌心里搓`揉。他的手上什么都没有,只是想抓着点东西,好像这样害怕就会减少一点。
“放个东西进心脏里面,多疼啊。你外婆怕疼。”外公低下头,像在自言自语,喃喃说,“应该放在我这里,我不怕疼。”
手术室门口的灯终于熄了,过了漫长的几分钟,沈蔚舟走了出来。
他摘下口罩,露出英俊的下半张脸:”手术还算顺利,病人已经被送到icu了。你们可以去五楼急诊住院部的门口等病人醒过来。”
许女士和外公匆忙地赶去五楼,剩下纪译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沈蔚舟回头和他说:“手术虽然做完了,但这类病人最怕的是术后并发症和预后。你外婆肾功能的指标也不太好,需要随时监测,以后可能要经常住院了。”
纪译点点头和沈蔚舟道谢,眼睛里水雾迷蒙。他反应迟钝,像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冲撞,耳边仍有爆炸余声回响。
“也不用太担心了,这次抢救的及时,以后多上点心,情况也就可能不会再恶化了。”沈蔚舟看着他,突然问,“徐杳然呢?他怎么没有在这儿陪你。”
纪译说:“他现在在北京呢,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住院部那里还有事情要忙,沈蔚舟匆忙道别后就离开了。
纪译一个人靠在手术室的自动门边上,玻璃门开开合合,消毒水的气味扑鼻,是最干净又最让人害怕的味道。他突然没了支撑的力气,缓缓地蹲下去,下巴垫着髌骨尖。太害怕了,害怕到不敢设想多余的可能性。
好希望徐杳然现在就在身边,牢牢抓紧他的手,把他从自我诘责的泥淖里拉出来。然后拍拍他的背说,有我在,没事了啊。
他太想徐杳然了。
去而复返的沈蔚舟走回来,停在了蹲着的人身后。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徐杳然的号码,放在了纪译的耳边。
不就是想念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一早,徐杳然赶了最早班的飞机回桐城。
沈蔚舟把他带到外婆的病房门前,里面正传出许女士慷慨有力的训斥声。
“侬以为心脏病是感冒啊,还偷偷地在那边吃药。侬倒是当心自己的身体,这下好了,接下来半年都不能去公园里边跳舞了,就好好躺床上保护侬的小心脏吧。”
外婆笑眯眯地接受指责。
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