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火球带着惊人声响呼啸飞过,瞬间在建安城上方集结成了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坠落,所到之处,烈焰滔天。
城中百姓的惊惶哭叫随风传来,今上在一旁观望,看撞车载着丈余粗的撞木向城门攻去,铁叶包裹的木首狠狠顶在城门上,几乎可以想象出垛墙上绥军的恐慌。
他仰头看,火球飒踏,如同流星。燃烧的火焰像一面薄而顽固的旗帜,在风里招展,声势浩大。
今晚应该能破城了,毁灭性的,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要拿住建帝母子,他们在他手上,皇后就有了目标,就一定会来。至于城中的百姓,现如今是顾不上了,和这座城一起毁灭,也许就是他们的宿命吧!
录景执剑在一旁保护他,一面问:“攻克绥宫后,官家可要前往?”
他静静站着,火光笼在他眉间,那沉沉的眼眸深邃如澜海,曼声应道:“建帝母子擒获后囚禁于宫闱,崔竹筳必定应皇后要求去解救他们,到时候我要去会会他。”
录景有些担忧,“官家的安全最重要,区区一个崔竹筳,交由班直处置就是了。”
广袖下的双手用力握了起来,对于他来说,皇后被掳走是奇耻大辱,甚至比割让城池更令他难以接受。崔竹筳挑战帝王的底线,就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皇后若是因为反抗太后甘愿跟着别人走,尚且另当别论,但那人是崔竹筳就大大不对了。皇后恨他杀了苗春渥而手刃他,如果见他死而复生,会有多恐惧?撕破了脸皮的两个人相处,崔竹筳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简直不敢想象。所以快点找到她,让她回到他身边,她就再也用不着害怕了。
战争里,人渺小得如同蝼蚁一般。
霹雳弹落地,咚地一声炸开,震得地动山摇。头顶上的夯土层也承受不住撞击,簌簌落下碎土来。火把照着幽暗的甬道,脚下是颤抖的土地,她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密道会不会塌?”
崔竹筳回头看她,嘴角居然含着笑,“生不同寝死同穴,似乎也不赖。”
她蹙眉瞥他一眼,并不觉得这话好笑。要同穴,也得看她愿意不愿意。她现在一心赶进城,就是那么巧,他们抵达潮湖寺,在外徘徊了很久才寻见这个密道。城池封锁后,似乎并没有人动用过这里。洞口是杂乱的枯草,拨开钻进去,才走了半里地左右,头顶上便剧烈震动起来,想是钺军开始攻城了。
她说:“如果知道坚持不下去,他们会不会从这条密道逃跑?”
崔竹筳唔了一声,“这要看建帝是否有血性,如果与绥国同生死,大概不会逃走。如果只图活命,也许在这里等半个时辰,会迎面遇上也说不定。”
她心里悬起来,倘或真的碰上,那回城就没有希望了。她迟疑问崔竹筳,“先生要在这里等么?”
他脚下未停,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将她护在身后,“望仙桥在凤山下,需穿过三省六部。建帝要逃亡,恐怕还得先过元老们那一关。小皇帝年轻,未及弱冠,其实那些臣僚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如今绥军正拼死作战,他做皇帝的却脚底抹油,任谁也不能答应。所以放心吧,皇城在则他在,皇城沦陷,他大不了被瓮中捉鳖罢了。”说着一顿,“咱们还需快些,万一中途真的遇见人,一眼认出了你,到时候就麻烦了。”
是啊,兵荒马乱的时候,逮住了就是救命稻草,死马当活马医。她不论好赖是钺国的前皇后,又顶着绥国长公主的头衔,真有居心叵测的人在这密道里与他们狭路相逢,一时半会儿还真应付不了。
她急促推他,“那就快些吧!”脚下愈发加紧了,可是小腹突然牵痛,痛得她迈不开步子。
他察觉了,慌忙扶住她,“怎么了?肚子疼么?”
她脸色变得惨白,手指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先生……”
他脑子里轰然一声炸雷,莫非是孩子有事么?虽然他很不希望留下他,但如果发作在这里,真不是件好事。他仓惶往前看,看不见首尾,隐隐有水声,头顶上护城河,现在应该在中断。他将火把插在泥墙上,两手伸过来叉她腋下,努力将她扶起来。
她额上渗出汗,腹中绞痛,害怕得哭起来,“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这动荡的年月,人得有十条命才能存活。他担心孩子有恙会危及她,在这里总不是办法,还需尽快进城去。他蹲□背对她,“上来,我背你走。”
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横了心覆在他背上,他负载着她,摘下火把继续前行。一面走,一面安抚她,“别怕,等到了外面我再想办法。别怕……”
她咬着唇流泪,眼泪落进他领中,冷冷的。她说:“先生,孩子保不住,我也不想活了。”
他心头颤了颤,“不会的,等安顿下来,我一定给你找大夫。”
她轻轻地抽泣,细碎的声音在他耳畔。他心里牵挂着,一直问她痛不痛,她起先说痛,后来似乎减轻些了,只说好了很多。
走了大钺一炷香时候,他抬头往前看,距离出口不太远了,已经可以看见外面的光。他将火把掷在地上踩灭,摸索着靠近洞口。如果不是背着她,他应当先出去探探情况的,可是现在顾不得了。好容易费尽了力气攀出洞口,迎面却遇上几支长矛,冷硬的矛尖直抵在他的咽喉。是奉命镇守的绥军,为了防止建帝逃跑。结果建帝未等来,竟从另一个方向拿住了两个来历不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