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之事才如此笨拙,后知后觉。
她从没想过,像她这样一个感情迟钝的女人,竟会卷进这样一个糊里糊涂的三角关系里。论年龄,她已是成熟的女人,但于感情事,她的应对能力可能连一个少女的都比不上。
她反复思量,无法理清她对顾文怀的喜欢究竟是一生难遇的爱情,还是一闪即逝的火花。她只知道,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
她很喜欢想他,每每想到他,见到他就会情不自禁地笑。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会不由地感到亲切。有时面对著他,会无缘无故面红耳赤,结结巴巴,不知所措。看着他,她会觉得她在看世上最美的人。依偎著他,她会觉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这种感觉太浓烈,即使当初与林泉一起也未曾尝过。
她亦开始怀疑,这些扑朔迷离的情愫也许早已萌芽。
其实,即使在那段憎恨他的日子里,她已领略过无数次的刹那感动。
那天,倾盆大雨,午饭时她站在公司大厦门口,站了很久竟没碰到熟人,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他刚挽著伞从电梯出来,他说,他有另一把,将手里的伞递给她。她说,待会儿还你,没多看他一眼,拿著伞就走。那天下午,她让秘书还了伞子。若不是恰巧在走廊碰到,也不会看见那个全身湿漉漉的他。
又一次,她倒霉的一天,整座大厦晚上停电,她独自在办公室,又扭伤了脚,周围静悄悄,黑漆漆,只见走廊外若隐若现的紧急照明灯,倍感阴森恐怖。她打电话给林泉又找不到他,害怕得卷缩在椅子里,连呼吸也不敢作声,默默等待光明再来。光明没来,但他,来了,爬了十八层楼梯,手里挽著电筒,喘著气说,他背她下去。她骑在他背上,安稳,安宁。走出大厦在灯光之下,才见到那个汗流浃背的人,额上的头发像洗过一样。后来她知道,那日他告了病假。原来,每一份安稳安宁都是有代价的。
还有他在公司帮她收拾的烂摊子,代她见的客签的约,太多太多的事,她从没言谢,甚至在事后恨不得将之抛于脑后,最好忘得一干二净,竭力给自己所有理由相信,他是个阴谋多多的伪君子。
像他这样的男人,若不去恨他,就要准备爱上他。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她的沉思。
“chris?”
“hh,你..回来就好...”
这个电话,他想打了两天。
彼此一阵沉默。
“hh,那天,我太冲动,对不起。我想,跟你好好的,平心静气的谈谈。”
没错,确实应该好好谈谈。
“我过来。”
往林泉家的沿途,她的脑袋全是一片空白,她不会刻意准备说什么做什么,一切,只管由心带领。
外面阳光明媚,林泉惯性的把窗帘放下,开著台灯,一片暧昧暗沉的浪漫。
他们对面而坐,目光却盯著桌面,这种尴尬于这二人来说,实是稀奇。
林泉终於先破冰,笑盈盈对高胜寒说,“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寻根’最快下个月就会上映。”
高胜寒闻言雀跃不已,她很替他高兴,虽然不是主角,但角色十分抢镜,他的表现亦被大多数人看好。
“还有,”他继续笑得灿烂,“张导介绍了我给石导,他下一部片很有可能找我。”
高胜寒兴奋地捉住他的手,“太好了!最重要就是这个踏脚石,以你的才华和热忱,以后一定会愈做愈好的。”
两个人开心得不得了,刚才绷紧的气氛蓦地松缓了。
“hh,首映那天,你会陪我一起看吗?”
他的眼神如此恳切,她无所适从。
“chris,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这样,好像不是太好。”
她怯怯道,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你说过,我出头之日,你会站在我身旁,光明正大。”
高胜寒心疼他渐冷的目光。
“我是说过,我也会兑现,但现在未是时机,我还是有夫之妇,万一给人乱写,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还有一年多点,我就自由身了,到时你的事业又更见成就,我们再抓好机会公开,”她握著他的手紧了又紧,“chris,我们都差不多七年了,也不急著那一时半刻,再给我一年,我--”
她还未说完,林泉已挣脱她的手,愤然双臂一扫,桌面上的杯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等等等!永远都是等!再等下去我们h,我愈来愈不敢相信你,我觉得...你总是在哄我骗我,你对那个人的态度,完全变了!你们在公司天天见面,在家里朝夕相对,甚至...甚至...说不定...都做了!我都不计较,我只要你回头!”
他失控地隔著桌子抓起她的脸狠狠吻上去。
高胜寒剧烈挣脱。
“你胡说什么?!你说我背叛你?!你说我跟他上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换得你这样冤屈我?!”
她似乎也要失控了。
“我冤枉你?你看看你自己穿的衣服,吃东西的口味,甚至说话的语气,那样还是以前的你?!那手表,明明就是你买给他的!我冤枉你?就凭你看他的眼神我就知你喝了他的迷汤了!你从来都没那样看过我,你还说我冤枉你!”
不是这样的,他预期里的平心静气,好好的谈,不是这样的。
高胜寒被他喝得一时语塞。她怎么知道她用什么眼神看那人,她又不是时时照照镜子才看他。
但是,她再不能自欺欺人,她的心,在有意无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