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t; 床上的人闭着眼,毫无反应,似乎睡得很沉。
“丽莎,张医生今天怎么说?”
“他说先生一切正常,肺炎该是好了。”
高胜寒嗯了一声,走进浴室拿出一支好像是护肤膏的东西,“先生今天洗过身了?”
丽莎点点头,“洗过了,黄姑娘刚走了不久。”
高胜寒卷起衣袖,开始在他手上涂上滋润霜,慢慢摩揉,不时扭动他的手腕,手势纯熟。
“文怀,今早我去看过重文,他说预祝你生辰快乐,还说天天替你祈祷,愿天主保佑你...他啊,真的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们说他是模范囚犯,整日不是拿著圣经看就是在传道...你说,
谁会想到他居然会变成这样?那个庄神父果然厉害,不过大半年就将一个人改造了,呵呵,
我看他将来比你还圣母呢...”
叮当一声,门铃响起。
高胜寒看看钟,若有所思,“我去吧。”
门外,果然是他。
“今夜的机?”
林泉微笑点头,“来跟你说声再见。”
若一切可以重来,这一声再见,他会再两年前以最高尚最宽容的姿态说出。那样,他们三个人便不会落到如斯田地,而她,也不必活受罪,守著一个活死人。
自那夜在山上别过后,他辗转得知,顾文怀再没醒来。
时间无情逝去,他却一直深情等她。当医生也开始劝说放弃的时候,他曾可耻的以为,他与她的感情终可挽回。这世上,没有一种情感能抵抗时间时空的狂澜,任是最浓烈深刻的情结,亦终归被击散,埋没。他会等她,即使他们的爱情已不再无痕,只要能一起走下去,他已满足。
然而快一年了,顾文怀再度与死亡擦肩而过不单没激起她放弃的想法,竟令她更决意要孩子,甚至数度与医院争执,远赴外国找医生求助。她换了没楼梯的房子,找专人间了一个特大的套房,将顾文怀和仪器搬到家中,除了她自己和丽莎亲自照顾,更聘请了专业护士和物理治疗师专程打理。
他终于明白,顾文怀是生是死,他与她的一切已成往事。
“hh,对不起。”
“chris,无论如何,是我辜负了你的感情。”她轻轻挽住他的手,浅笑道,“进来,也跟文怀道个别。”
他似是一怔,未及思索之下已被她牵著往内走,心脏不由自主地急速乱跳。
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人已走入一间很大的房间,眼前,是两张并排的单人床和那个沉睡的人。很奇怪,本来的忐忑惶恐在走进房间的一刻似乎被什么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份空白。
耳边,响起她轻柔的声音。
“文怀,chris来了,来跟你道别,影片在欧美反应很好,他想在那边发展,我们也替他高兴的,是不是?”
她对著顾文怀笑说,又不时转过面来看看林泉。
林泉一脸木讷,说不出话。
是眼前这个人再次救他性命,亦是眼前这个人让他再次踏上孤单的茫茫路。
为何躺在床上的不是他?为何最后为她不惜一切的不是他?凭什么剥夺他为爱人甘心牺牲的权利
“hh,他...听得见吗?”
高胜寒坚决地点头,“他听得见的,我看过很多相关资料,很多昏迷的病人都听得见的,他只是太累了,要睡久一点...”
林泉的心不禁刹那悸动,看着她明显憔悴的面容,硬撑起来的坚强,他只希望往后的她能够幸福。
他走近两步,向着床上的人绷紧声音道,“希望你早日康复,两年前,向杂志爆料的人是我。”
说完,他低头不语,似乎在等待应得的责骂,但耳边响起的竟是一声带著几分娇气的讽笑。
“我还一直以为是重文搞的鬼,真的没想过会是你,”她叹了口气,嘴上仍带著笑意。 “chris,你赌大了,我不值得你那样做。”
林泉带点惊愕抬头,“你不怪我?”
高胜寒沉默半晌,坦然道,“chris,我可以坦白说,如果文怀不曾出现,我和你,始终会是一对,所以他说得不错,你恨他是应该的。”
他深呼吸口气,好吧,就让所有情仇烟消云散。
“hh,你还记得和你爸妈在宝林吃饭的事吗?你替我的解围的时候,我有那么一刻觉得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你,我忽然觉得你...更像他,而我,总是那样愚昧,幼稚...是我把你困了太久...”
是他的爱太狭窄,所以在他们的世界里,她只看到他们两个人,只会与他一起偏执挣扎,却不曾长大,不曾懂爱。
“chris,和你一起走过的日子是珍贵的,没有人可以改变。”
林泉豁然一笑,得到她这句话也不枉了真心付出。
“我要走了,祝你们过得幸福。”
“我也祝福你的事业一帆风顺,找到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人。”
步出大门的一刻,他再次吻上她的额,心头的酸楚与嘴上的感觉同样实在。
别了吧,这个可能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他干脆地转身而去,不让她看见眼中的泪,那是不舍的泪,亦是释然的泪。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的心情出奇的平静。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去寻找他的新生,实现他的梦想,那个曾与她一起打造的梦想。
假若这一生与他一路走下去,她应该会得到幸福的,即使那是一份夹著不甘夹著妥协的不纯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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