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这样,谢力辉即便被村民们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他也毫不生气,还尽量憋着脾气好声好气地劝说:“老乡,这就是你们不懂了吧,国库券是啥你们知道不?那可是国家发行的高级债权,背后都是有国家撑腰的,光利息就有足足四厘呢,你存一年那利息钱就不得了了,更不说十年了,到时候那利息钱让你一辈子也花不完,你也不用担心这些钱的安全,这都是国家打了包票的,你想啊那么大一个国家,它能骗你么?那必须不能,到了期限人家连本带利息一起还给你,我知道你们现在手头上都捏着钱,那么多钱你放在家里也产生不了利息呀,一点用处都没有,所以国家才会为你们这些人着想,专门推出了国库券这种产品,就是为了给你们谋福利呢,多好的机会呀,你们可要知道把握。”
村里的人压根不相信他的话,就算他把国库券吹出花儿来,也别想从他们手里拿走一分钱,村民们也不傻,要是真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轮到让他们来买,因此就有村民嘲讽地说:“谢同志,你说得这么好,那你家里买了多少啊?你有没有把全家老小的钱都拿出去买了这个国库券?要是没有你就是不爱国,你就是汉奸走狗,专门跑到咱们乡下地方欺骗我们老百姓,这要是放在以前,我们准要给北京写信告发你去,黑了心肝的狗东西,吃了咱们农民上缴的公粮,居然反过来还要欺负我们农民,我们村里的人赚几个钱容易么?天天在地里累死累活从早干到晚,才赚到几个钱呀,你们就给惦记上了,我告诉你们,要钱一分都没有,你那什么劳什子国库券,就算送给我我也不要,还要让我花钱去买呢,当我们是傻子不成?那么多本钱被你们白白拿去了,十年后才还我那么点儿利息,要是在这十年里我家里有事儿需要用到钱,那我是不是都取不出来了不都白给了你们这帮龟孙子了吗?”
谢力辉气得差点儿吐血,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帮子刁民的嘴还真刁钻呐,居然就被他们给猜中了,谢力辉作为内行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国库券的猫腻呢,虽说它确实是由国家打了包票的,但一存就是十年的时间,这个限制就把大多数人吓跑了,包括他自个儿也是一样,好在他身为领导可以让下面的人多买一点儿,他自家的钱是不舍得拿来浪费的,但是他明白归明白,他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要把事情办好,桃源村的人要是不买,回过头来还不是要他去弥补这个空缺么?他就算把全副身家都投进去,也填不完这个窟窿啊。
谢力辉一看他们不愿意,一顶大帽子就先给他们扣下来了:“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说的话哪一句是在欺骗你们?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总之这个国库券你们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还得把全部的钱都拿来买上,这是上级领导对你们的要求,谁要是敢不服从,他就是人民群众里的害虫和老鼠,我回头就要把他告到领导那里去,看你们还敢在这里跟我横不?好声好气跟你们说话你们不听,非逼着我说难听话,你们想明白了没有?现在就开始登记,谁家需要买多少,我这里都是有数的,哼哼,你们赚了那么多钱,为国家做点儿贡献那也是应该的。”
村里的人气得眼睛都红了,这是明摆着要抢他们的钱呀,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瞧谢力辉那个嚣张的鸟人样,旧社会的地主老财都没他那么招人恨,一时之间,村民们盯着他的眼神就好像看仇人一般,连带着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被记恨上了,仗着村里的人多,就有一两个胆大的村民在那里嚷嚷着说:“我就不明白了,我赚的钱为啥要给你们乡亲们啊,今天咱们绝不能让这帮子人渣得了逞,我活到今年三十九岁,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事情,一定是他们在欺骗咱们,太过分了,我们现在就上去把他们给绑了,就算告到北京去我都有理,我还真就不信了,天底下还有这么混账的事情,当我们农民兄弟是泥捏的不成?”
谢力辉在城里生活久了,还真没想到这帮农民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就凭他这弱胳膊弱腿,他哪里是这帮天天种田的农民的对手啊,不被他们拆了吃肉就已经很好了,他顿时着急得傻眼了,连带着他身边的那帮工作人员也傻眼了,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就怕村民们真的对他们动粗,在这山旮旯里的乡下地方,他们要是出了啥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是到了这时,谢力辉的心里终于有了些许后悔,他就不应该听信别人的鬼话,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搞强行摊派,搞不好他今天就要折在这里了,他也不想想,桃源村的人要是那么好搞定,哪里还会轮得上他。
现在说啥也晚了,谢力辉情急之下终于想到了一个人,赶紧伸手指向人群外面的冯大康说:“乡亲们,我冤枉啊,你们先不要冲动,让你们买国库券那是合理合法的事情,不是你们说不买就能不买的,有个别反对的声音嘛,我可以理解,但我相信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没有觉悟,我们先听听看村里的其他人怎么说,要是有人赞成,你们可就要老老实实交钱买国库券了,这买了国库券也是你们自个儿的东西,又不是我拿了你们的钱跑路,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你们现在不买,以后也逃不掉要买,站在后面的那个老乡,头上戴着草帽的那个,对,我说的就是你,你来说说你心里是咋想的,赞不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