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王后!”满宫宫人跪了一地,高呼万福。
“起。”她随意道,提步要走,目光却顿住,此时,地上汤汁四溢,肉食满地,味道难闻至极。
“王后恕罪!”“王后恕罪!”“王后恕罪!”宫人扑通又跪了一地。
谁料女子不怒反笑,万种风情。
是时候了。
“禀告王上,大臣们都还跪在殿外不肯离去。”
“传令下去,一个跪在那里,就杀一个,都跪在那里,就全都杀了!”祁盛身上戾气极重,眼里尽是阴鸷。
“是,王上。”宫人背脊发寒,领命而去。
“王上,别与这些人置气,妾新编了一首曲子,王上可要听?”美人一笑,媚态横生。
宫墙内,渺渺之音绕梁三日犹不绝,宫墙外,文武百官惨叫连连,血溅朝堂。
愉姬掩下眼底的恨意,当初父亲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送入宫中,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原本她死了心,想在宫中挣出一席之地。可祁盛什么都知道!他竟然将李郎杀死。她好恨!好恨!从来都是这样,别人眼中所谓的晏家六小姐,如今的王上心尖尖上的人。表面上她什么都有,可那都不是她想要的!祁盛此人霸道专横,喜怒不定,哪比得上李郎温柔体贴,全心恋慕。她看向祁盛,他此时正闭着眼静静听她弹曲,他肤色暗黄,眼底青黑,太医只以为其纵欲过度,查不出所以然。只有她才知道,她辛苦炼制的罪蛊早在三年前便已经种在祁盛体内。
这个罪蛊会让人对下蛊之人迷了心窍,言听计从,渐渐失去神智,疯癫致死。
三年了,祁盛看起来身强体壮,其实内里已经被腐蚀成空壳了。
“愉儿,坐到孤身边来。”一曲完毕,祁盛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愉姬过来。愉姬倚靠在祁盛身上,一派温柔。
“一眨眼已经五年了。”祁盛朦朦胧胧记得,那年那日那场初雪,十里湖边,她白衣白裙,嫣然一笑。
“王上糊涂了,妾入宫迄今才三年。”愉姬温柔笑道,心里却疑惑,这蛊并没有混淆记忆的作用。还是他想试探些什么。
“不,五年。”他环住她的腰,温情脉脉:“孤第一眼见到你,就想拥有。那日之后,孤一直寻你不得,却不料上天将你送到我身边。”
“王上......”
“你的曲子里全都是对那个人的思念!对那个人的不舍。明明是孤最先遇见你!你一早就该是孤的!”
“王上!妾不曾,他在妾心里早已经死了。”愉姬大惊失色,急忙辩解。
“三年来,孤把心捧在你面前,你却视作地上淤泥,随意践踏。”祁盛面色越来越差,不知是气的还是病的。“罪蛊......呵呵........罪蛊!孤真想刨出你的心看看你的心肝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早知道?”愉姬挣开他的手臂,大笑道:“那你可知道罪蛊,必须食稚子方可缓解,不过却只是治标不治本,必须食亲生骨血方可解蛊,不过解了也没有用,因为你的心肝肺全都已经烂了!烂得透透的!也只是苟延馋喘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很惨吗?很痛苦吗?你可知道那日我见到李郎我心里是如何想的,他就那样躺在那里,手和脚都被卸掉了,连身体也腐烂了.......他是无辜的!祁盛,你可知道看见你生不如死,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有多痛快!”
“你以为你真的爱我?不过是因为罪蛊!你根本就没有心!”愉姬捂着脸哭了,晶莹的泪水从指缝溢出。
祁盛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她浅笑的模样,蹙眉的模样,撒娇的模样,温柔的模样。
三年来的朝夕相伴的情分终于消磨殆尽。
他这么爱她。
那年那日那场初雪,十里湖边,她白衣白裙,嫣然一笑。
怎会是因为罪蛊?
他中的蛊——叫愉姬。
“王上如何了?”
“禀王后,情势不容乐观。贫道正积极寻找治疗之法,在这之前请各位太医尽力调理王上的圣体,王上圣体极其虚弱。”
“有劳大师。”
一双冰凉的手摩挲着他的脸,他混混沉沉,欲抓住,似溺水的人想抓住水面的浮木,浮浮沉沉间,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还是舍不得愉姬么?你放心,就算是上黄泉路,我必定会让愉姬随你而去。”
他拼命想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只见那片玄色凤袍的一角缓缓而去.......
“蕴姬......”宫门紧闭,没有人听见他的呢喃。
上一次病重,她说那就一起死好了。
上一次......他已经记不得是多久之前了。
他却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他赐予她凤冠的殊荣,他赐予她无边的富贵,他赐予她无上的权利,却独独没有爱。
☆、食子七
“真是狠心,安儿也不过四岁,你竟然也舍得。”薄意坐在床榻边,用巾帕替他拭去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笑得极其温柔。当年,他青州病重,她也是如此温柔地替他拭去汗珠,第一次温柔地朝他笑。
“你都知道了?”祁盛缠绵病榻多日,做出这个决定,他内心不是没有挣扎过,可是相比起自己此时此刻性命攸关,一个并算不得如何亲厚的子嗣就没有那么难以取舍了。“孤和你都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到时候你想要多少个就要多少个。”
“可是他们都不是安儿啊。”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似乎很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