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嘉推开他妈妈,就指着后门说:“去后面躲着,出去,不要进来了。”
然后从旁边拎起一把趁手的木头凳子,他不用扫帚或者擀面杖。
瞿嘉是从店后面走出来,一声不吭得,出手先一凳子抡倒一个,一跃就上了桌子身影几乎顶到天花板,在晃动的灯下飞起一脚,踹飞出去一个,直接从店门踹到大街上去了。
然后返身又一凳子砸向第三人的面门,血立刻ji-an出来……
瞿连娣当场都吓坏了,嘴唇发白发抖,平生亦是头一次目睹她儿子打架。
以前总说“她儿子打架”,把谁谁的鼻子还踢坏了,那都属于远近十里八街的江湖传说她内心都不太信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会打架的人,拎凳子不是拎沉的那头,而是拎一条凳子腿,用沉的那一头砸人。瞿嘉就拎的是凳子腿,下手非常狠。
夏蓝扶起她妈妈,然后去柜台里抓起电话,打110报警。
110先问“打死人了吗?”
这边暂时又没死人,没打出重伤,110的效率就比较慢了,且过不来呢。
对方毕竟人多势众,有仨人。瞿嘉躲过第一个,再闪过第二个,就很难躲过第三个,肯定也挨了好几下。一道血水从他的额头边角突然爆出来,流过眉骨,他用手抹掉。
脸上和脖子上都有血迹。
“店里地方太窄了。”瞿嘉抬手一指,“走,出去战。”
这个店里就是几位手无缚j-i之力的妇女,都是女人。
他就是这店里唯一一个能打的。
瞿嘉还是头发晕,发烧烧得他浑身都没力,手脚骨节酸痛。眼前大街上就是一片连绵的灯海,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他想念的人的影子晃动在灯火阑珊的地方。
三个醉酒闹事的混混青年把他一围,就要围殴他。瞿嘉甩了甩手腕,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紧攥着凳子腿……
瞿连娣大喊了几声,吓得魂飞魄散,都快哭了。
她真的怕瞿嘉出事,她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下半辈子的指望和依靠。打电话给老王也来不及,王贵生在外面忙活儿呢,开车赶过来没有那么迅速。
街边路灯突然大亮。
不是路灯,是车灯。大街另一头忽然有几辆车结队而来,连续地一辆一辆掉头转弯,直奔这边,急刹车停靠在“五芳”的店门口,就在瞿嘉几乎要血ji-an当场与人拼命的时候。
这是好几辆出租车,有桑塔纳也有“黄面的”。出租车司机在外面跑活儿经常都是成群结队组成团伙,这样的场面并不鲜见。
领头的桑塔纳车门“啪”得撞开,身材高大的人走了出来,迈着大步,麻利儿地就从车后备箱拎了一根撬杠出来。
想打架啊?
一起上啊。
瞿连娣看清楚来的是谁,当时一屁股就坐地上,捂着嘴大哭起来。
夏蓝从店里跑出来,站在门口台阶上,呆怔地看着。
夏蓝然后弯腰抱住瞿连娣,小声安慰,没事了,瞿嘉没事了,阿姨对不起。
……
形势一下子逆转,后面情形就不必细说。那三个喝高了找别扭的青年,终于给自己找了麻烦,这会儿并排坐在店门口,浑身都被冷水热水泔水浇透了,都醒酒了,臊眉搭眼地给夏蓝赔礼道歉,并且保证再也不来这店里闹事。
赶过来解围的人当然就是唐铮,还带了一群司机过来。
当时就是跟唐铮熟识的另一名出租司机,路过“五芳”时瞥见打架,立刻打电话把熟人全部召集。若论在大街上一呼百应的效率,那年代的出租车司机算是一个很讲究义气和行规的集团化职业。
唐铮来时,穿了一件铁灰色长款风衣,就是外贸小店买的一件贴牌儿仿品,愣给穿出了香奈儿大牌的风范。站在街边那股气势,很难用语言描述,明明兜里只有拉客人刚挣来的五十块钱,也能把一身衣服穿出年入五十万的气场,气势全在那两道能砍人的眼神。
可惜俞静之俞教授当时不在场没看到好戏,不然又会发觉有意思的场面:跟着唐铮过来撑场子的几辆“黄面的”,看着略微眼熟,分明就是之前在火车站遭遇的那几个抢客的司机,如今都和唐铮混成熟人了,哥们儿了。
唐铮往店门口一站,拎着撬杠,指着那几人:“哎,知道老子谁么?”
几个喝完马尿犯浑的就全都吓醒了:“知道,听说过……”
“听说过就行。”唐铮回头指着“五芳”的店名牌匾,“这家烧饼店,是我罩的。这一整条街,其他店你们随便折腾,那些都不归老子罩,就这家,你们他妈的把店名儿认清楚了!”
“认清楚了。”小混混们低头点头。
“都他妈不认识字儿吧?”唐铮说,“你们认脸也成,把脸记住。就那位,刚才你们打过的,那个是我发小儿,你们打他就等于是打了我!还有店里面五位姑n_ain_ai,以后见面儿你们得打招呼,大姑n_ain_ai!二姑n_ain_ai!……”
“三姑n_ain_ai……四姑n_ain_ai……五姑n_ain_ai……”小混混们老实巴交地全都喊了一遍。
瞿嘉听着那几声喊“姑n_ain_ai”的,也够可笑的。
他用手抹掉一把鼻血,头重脚轻,眼前一串灯火在眼膜上毫无秩序地乱跳。
人行便道上一块一块的方砖,从四面八方,缓缓地,向着他的眼眶压过来,就要撞上他的鼻子……他在晕倒之前就听见他妈妈哭着喊他,瞿嘉——
第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