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道:“这妇人听万总旗说单身女子必须嫁给堡内的士兵才可入内,大概是担心自己年老体衰,堡内无男子愿意娶她,无望进堡,这才晕倒的吧。”
说话间,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沙土,在空中无情的肆虐。眨眼间,这妇人身上已经铺了一层沙土,黄沙盖在她惨白的脸上,竟好似死人一般。
萧靖北看到这瘦小的妇人,不禁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心想,在这乱世,若母亲不幸和自己失散,只怕也是这般模样。他心中恻然,忍不住弯腰将妇人抱起来,只觉得这妇人又瘦又小,竟好像就抱着一件空棉袄。他抱着妇人走进瓮城,小心的扶她靠在城墙上。
瓮城内,官吏正在对愿意入军籍的流民们一一问话。此时,除了少数几个离去的,大多数流民都愿意留在张家堡。壮年男子入军籍,单身女子则配给堡内的单身士兵。也有胆大的女子,害怕进堡后被随意分配给条件不好的男子,干脆趁机在这些同意入军籍的流民中寻找未婚的男子,自行结为夫妻,一同进堡。
万总旗见萧靖北将那名昏迷的妇人抱进了瓮城,不禁皱眉问道:“萧小旗,这妇人怎么样了?如果活不了的话,待会儿运到坟堆那儿埋了吧。”
柳大夫忙说:“活得了,活得了。刚才我已经诊断过了,这妇人身体太过虚弱,因一时受不了刺激才晕倒。”说罢,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包,取出几枚长针,在这妇人的几大穴位上扎了扎,只见这妇人微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柳大夫,虚弱地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啊?”
柳大夫半蹲下身子,轻声道:“大妹子,这是张家堡的城门口。你方才晕倒了。你是一个人吗?可还有其他亲人?”
妇人神色黯然,吃力地摇了摇头,“没啦,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我一个人啦。”
万总旗迈步走过来,看着妇人犹豫了会儿,却还是狠心摇了摇头,劝道:“这位大婶,你醒了后就快走吧,去寻一处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妇人吃力地仰起脖子,颤声道:“安全?还有哪里比这里安全?求求官爷,发发慈悲,让小妇人进堡吧。”
万总旗沉默了片刻,他见这妇人如此可怜,也动了恻隐之心,可是想到王大人的命令,只好硬下心肠,冷冷道:“王大人已有命令,张家堡不养闲人。单身女子除非同意嫁给堡内的军户,否则一律不得进堡。只是你这个样子,年老体弱的,哪有男子愿意娶你。”
妇人闻言一下子绝望,头无力的靠在冰冷的城墙上,几滴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滑下。
柳大夫怜悯之余,忍不住又生出了几分侠义之心,他昂首挺胸,目光直视万总旗,正色道:“万总旗,小老儿我虽然年老,但也是一名单身的军户。我现在家里正差一名帮我烧火做饭的老婆子,我看这妇人倒也合适,不知总旗大人可否成全?”
萧靖北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柳大夫,面上满是敬佩之色。
那妇人闻言身子一震,她盯着柳大夫,神色复杂。
万总旗也面有动容,他盯着柳大夫看了一会儿,突然朗声大笑,大声道:“这位……”
萧靖北忙介绍:“这位是柳大夫。”
“哦,柳大夫,失敬失敬。”万总旗听闻过柳大夫的大名,忙拱手行礼,“柳大夫慈悲,有侠义心肠,我虽然只是一介粗人,但也并非是铁石心肠。这妇人……就让她进堡吧。”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雨前的安宁(上)
萧靖北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颀长的身体挺得笔直,微微昂着头,眺望远方。此时已是秋末冬初之时,凌冽的寒风呼啸而来,吹得城墙上的旌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张家堡外那片广袤的土地上,此时一片安宁,实在是没有半点战争来临前的迹象。尽管如此,原野上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几只不明身形的小动物偶尔快速跑过。以往还有一些军户在农田里垦田、劳作,现在在战争的阴影下,人人自危,都谨慎地躲进了堡内。城墙外,只剩下青云山和饮马河静静相守,相对无言。
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朵朵白云点缀其中,午后的太阳高高挂在空中,温暖的阳光晒得人全身暖洋洋,让人不自觉地便放松了警备,有些昏昏欲睡。
萧靖北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伸出双手拍了拍脸,强忍住浓浓的倦意,振奋了精神。转身看向城堡之内,看向宋家所在的方向,萧靖北脸上不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慢慢回想着这几日搬到宋芸娘家后的点点滴滴。
他们一家已经搬到宋家住了三天。当时本打算让李氏等女眷住在宋家,宋思年、荀哥儿和萧靖北住柳大夫家。可没成想柳大夫看病居然看了个老婆回来,突然多了一个人,却也打乱了他们的安排。
正在为难之时,宋家隔壁的张氏出面解困,她大度地提供了自家的住房。于是,所有女眷包括宋芸娘都住进了许家,许家成了妇女的天地,宋家却是男子的天堂。萧靖北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宋芸娘的房间,虽然里面并没有芸娘。柳大夫则带着他捡回来的老婆回了自己的家。
这几日城墙上加强了防守,人手不够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