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营,战俘营的男人半月都洗不了一次澡,身上是浓浓的汗臭味道,在很远的地方都闻得到。
卿卿不觉又红了眼,晋王愁眉:“原来是个哭包!待会儿可得擦干眼泪,给爷笑脸迎人!”
卿卿到了战俘营,当其他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时,她才明白晋王的目的。
昨日这里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残杀,而她,却跟在晋王身边,穿新衣新履,戴金钗玉镯。
晋王道:“你住哪间营?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搬进王府。”
“王爷,我们每一人的名字都是记录在册的,若这样冒然离去,若有人查起...”
“这北邙山都是本王的,谁敢查?”
“可王爷之上,还有太子,还有皇上...”
“卿卿,这是你的地盘,本王给你三分薄面。你若再多说一句,本王有的是办法叫你再也说不了话。”
卿卿闭口,再也不敢吱声。
看起来晋王似乎并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而名册上她和蓝蓝的名字也并不在一起,她侥幸地想,晋王应该不会发现蓝蓝在这里。
晋王不愿踏入奴隶住的地方,在战俘营总兵的帐内喝着热茶等待。
卿卿一路走回自己的营房,全是轻蔑的目光。她低头回到自己营里,周姐正在指使其它几个女孩子一根根捡起地上掉的头发。
看到那一双锦缎面的绣花棉靴,还以为是哪个贵人,女孩们停了劳作,抬头看她,周姐朝一人屁股上踹一脚:“贱蹄子!谁叫你们停下了?没人家的好命也没人家连亲弟弟都能抛下的狠心,就别指望飞上枝头了。”
卿卿无视周姐在说什么,她说的不过是事实。
她蹲下身,在床底摸索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的都是弹珠石子类的小玩意儿,她翻了翻,脸色突变,望着屋里的人:“你们谁拿了我的玉坠?”
屋里瞬时肃静,卿卿道:“我的玉坠...之前带在身上那一枚,不见了。”
其中一个女孩儿道:“就你那半块破玉,谁知是真是假,我们拿它作甚?”
又有一女孩说:“你都做贵人了,稀罕那破玉做什么?”
卿卿不打算理她们,抱着自己的木盒就往外走,她身后响起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这次周姐倒是任她们去说了——
“我听说啊女人伺候男人时,要吃男人屙尿的地方的。”
“亏她还是孟将军的家人...真是把咱们祁人的脸都丢光了!”
“原先她不被王爷送给了一个商人?那郑永也找她找得殷勤,谁知道她是不是都光着身子和他们睡过了?”
这么直白的话卿卿不会听不懂,她原本都要发作了,又将脾气逼了回去。
她远离这个是非地的每一步,都是诀别。
晋王见到她,见她双手只捧着一个匣子,竟是她全部贵重物。
卿卿突然跪下:“求王爷为我做主。”
“何事?”
“我的玉坠子被同屋的人偷了,求王爷替我主持公道。”
“既然珍贵,为何不戴在身上?”
“那是...是母亲留给我的信物。”
晋王不以为意,“我当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掉眼泪。不过身外物罢了,你若记挂,本王回去就写折子禀明陛下,叫陛下将宫中的宝贝送来几样任你挑选。”
卿卿无语,晋王这番话分明是说给别人听的。
眼尖的总兵察觉这物的重要,立马道:“王爷您放心,属下一定帮姑娘找回丢失的东西。”
晋王投去赞赏的眼神。
战俘营里要找一物何其简单?只要严刑逼供,不怕有人不招。总兵将那半枚破碎玉佩献上,卿卿如获至宝,霍遇哂笑地看着她把一块破玉佩当宝贝,但她眼里失而复得的欢喜,令他见见沉下心来。
一个荒野深狱中长大的女奴,身怀绝色,却时时露出那样纯真而满怀希望的眼神。仿佛整个北邙山的春色都被她占尽,仿佛漫山的格桑,都为她一个人盛开。
回到王府,晋王三天没有理会卿卿,卿卿见到晋王的时候心高高悬起,见不到的时候仍然是如此。
期间潘姐来了一次,笑意盈盈地恭喜她,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有日自己在门前的庭院散步,遇到白思思,她阴着脸对自己说:“原来也是个踩着别人往上爬的。”
这话勾起卿卿的好奇心,她开始打探自己昏迷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将听来的消息东拼西凑,终于拼起一个完整的经过。
原来她晕过去的那个晚上,郑永曾向晋王要过她做妾,晋王不愿给,先是怒郑永被美色所迷,又要叫人毁了卿卿的脸,多亏了华伶和潘姐拦住,华伶连夜劝晋王,说是这样殊色,别说这北邙山,就算回到中原又能遇到几回?
她知道晋王心里的那道坎——卿卿是个女奴,是前朝祁人,他宁愿杀她,也不会碰她。华伶便说,即便卿卿是前朝人,却是孟氏亲族,是贵女出身,她重复了数遍孟将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当初晋王与孟将军在瑞安城下对峙,分明是敌对关系,若晋王善待孟将军的侄女儿,传出去只是一桩美谈。
真正令晋王下决心将女奴卿卿留在身边的,是永安府传来的消息。
太子纳了祁女为妾。
太子先前的信中劝他慈悲为怀,后脚有娶祁女,更为永安府流散的前祁文人修书院。
这让晋王不解,若最终他们还是要救祁人,当初为何要杀他们?
不论如何,卿卿是免遭破相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