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爷什么样的危险没经历过?宁断双腿不能损子孙根丝毫的道理还是懂的。”
“这又是什么歪理。”
“传宗接代靠它不说,它也让卿卿很快活,是不是?”
“我从前就好奇,王爷怎能把所有事都扯到这上面来?”
“行军的时候没见过女人,都靠一张嘴乱吹,何况人活着不就这点乐趣么?卿卿倒是说说,比起这事来,是做女红更快乐些,还是读书写字更快乐些?”
“怎能这样而论...”
“怎么不能了?都是人活着要干的事,为何就不能相提并论?”
“王爷一说我才想起来呢。”卿卿语气转得有些生硬,她推开霍遇的胳膊,伸手从枕头下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木雕。
“我以前就爱刻东西玩儿,这个给王爷。”
那木雕不足女儿家的手掌大,却是栩栩如生,霍遇盯了一阵,双眼渐红。
“卿卿如此解我心意,怎能让我不爱呢。”他笑中带泪,埋在她颈窝里闷声道。
孟九火化后卿卿本是打算一走了之,再不回来的,只是路上发觉将衣物落下,半路折回,在不远处看见她堆得那和孟九一模一样的雪雕在风里倒塌,他就跪在一堆雪中痛哭。
她看见过太多种他的样子,“不论是哪一面,脆弱二字其实从不和他挂钩。他以往做了太多坏事,难免让人以为他是个没有伤心的人。
一旦生了怜惜,铁石心肠也会软化,卿卿当时几乎落荒而逃,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看到他软弱的时候,他应该是举着刀的刽子手模样。
“还好有卿卿...受些苦也值了。”
他默默地说,落入卿卿耳中只有模糊的字眼,可她奇迹地听清了他的每一个字。
他们太了解彼此了,懂得彼此的固执和懦弱,了解彼此的坚贞和阴暗,人生得一知己,其实就值了。
☆、洞房花烛
小年夜里,卿卿此生第一回穿嫁衣,明明只是普通的样式,领口缠绕的洁白貂毛又给添了几分别致。
尤其穿她身上,衣服也华贵了起来。
她天生长了一张千金小姐的相貌,任谁看去都是深闺中没吃过苦的娇娇小姐。
子贤替她的嘴唇抹上胭脂,惊叹连连:“王爷得妻如此,还能有何他求!”
她生的美,着红色的衣服更是明艳动人,子贤三岁的小女也移不开眼睛。
茅舍就一间窄小屋舍,卿卿梳妆也是由临时挂起的一块布隔开,子贤拉下帘子,她的模样完全暴露在霍遇眼里,以为和他朝夕相见,这刻不会有其它想法。当霍遇深沉的目光递来时,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了头,任红霞烧上脸颊。
“吾妻卿卿,真是国色天香。”
他调养大的小女奴,如今穿着他用劳力换来的嫁衣,裹着他亲手猎来的貂裘,将在今夜成为他的妻。
他是过惯热闹日子的人,今日成亲既没有高堂也没有满座亲朋,只有她,已经足矣。
“卿卿与我喝了这杯合卺酒,刀山火海也得随我去。”
卿卿见过太多令人恐惧的事了,可还没什么可怕过眼前这个男人,她颔首饮了一小口,酒味辛辣刺鼻,一瞬间眼泪被逼出来。
霍遇大笑着搂住她,冲董良夫妇道:“夫人感动而泣,你们莫见笑。”
“不是的...”她辩解,霍遇的腕子故作无意地堵住她的口,将她的声音盖住。
董良仗着娘子在此,有人撑腰,毫不留情指出:“王爷未免太好面子了,面子固然重要,可为人夫还是得顾念一下夫人啊。”
子贤冷眼瞥他,“若有人顾念夫人,我怎会身在此处?”
霍遇落井下石,“董大人果真是不要面子的。”
卿卿觉得他再说就过火了,广袖下掐了把他的腰,“小孩儿在这里呢。”
董良的妻子子贤是大邺第一位女将军,行事飒爽,气概不输男儿,霍遇与她摆了酒席,看二人架势要喝个不醉方休,就连两个孩子都交给了乳母。
董良骨子里头还是个儒生,不愿自己妻子和别的男人对饮,子贤正要和霍遇碰杯,他端着酒杯横在他们之间,“酒能随时喝,也能随时叙旧,新婚夜只有一次,王爷可别烂醉着过去了。”
“董大人可算提了个有用的建议。贤弟,喝罢这壶,来日再续!”
子贤冲卿卿眨了眨眼,“王爷虽然是三婚,却还是头一回这么高兴。”
卿卿因子贤的打趣羞红了脸,等董良一家人乘坐的马车消失在风雪夜中时,她才反应起来子贤明明嘲讽了霍遇,她为何会窘迫?
宴罢人散,只剩温酒。霍遇从卿卿身后环住她,“卿卿与我还没一起饮过。”
“还在夏陵那间破庙的时候,饮过的,你忘了么?”
“那时孟九亦在,今夜只有我和卿卿。”
他提起孟九,难免又惹卿卿伤心,卿卿怕惹他伤心,就答应了他这要求。
卿卿不知道这辛辣的酒水到底有什么诱人的地方,几杯过后就晕眩了,她扶着桌沿起身,“我要去洗把脸,不成的...好晕...”
眼看她腰身瘫软,就要倒下去,霍遇伸手将她捞在怀里,顺势跌入床铺上。
向后下坠一瞬,卿卿本能地将双臂挂在他脖子上,紧贴着他避免受伤。
“你怎么在转呢?”
卿卿腾出一只手来,食指在他面前慢悠悠地画着圈,最后落在他鼻梁骨微凸的地方,嘻嘻笑出声来。
霍遇皱起愁眉,“爷竟是娶了个傻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