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问身旁的一个年轻公子道:“请问兄台为何这么早就在此侯着?”
那位公子穿着华贵,看得出出身富贵。卿卿还不知道原来这些富家子弟要进消香坊也得提前来等。
“每月月末消香坊都会举办义卖,平时文人常常以诗画抵酒钱,衡山公子会亲自选出每月一副佳作于月底进行拍卖。拍卖前,消香坊的无香姑娘会奏琴,无香姑娘的琴音已经成为拍卖开始的标志了。不瞒兄台,我每月月末都来,就是为了能离无香姑娘近一些。”
“她很美?”
“消香坊哪个姑娘不美?但这无香姑娘虽叫无香,却有人说她天生带有异香。我们啊就是想凑近闻一闻,她身上到底有没有香味儿。”
那公子已经肖想连篇了,卿卿正色道:“恒山公子,是不是就是这里的老板?”
“是啊。”此人见卿卿是外地来的富贵公子,便存心炫耀:“在下有幸曾与恒山公子同桌而食,惊于公子天人之姿呐。”
“与他同桌而食很难得?”
“是呐,恒山公子很少露面,即便在消香坊中,露不露面全凭他兴致。”
“那你是如何见到他真面目的?”
“是托了家父的福,家父从外头得了一块玉,不知真假,传闻恒山公子通玉,便请来衡山公子辨别,也就顺便请他在家中用膳了。”
“兄台的父亲...很厉害吗?”
终于到自报家门的时候了,这华贵模样的少年骄傲道:“家父乃当朝尚书令,谢衡是也。”
“原来是谢公子呐!”
卿卿两眼放光,谢云深以为她是被谢衡名声震慑到,得意得点头。
“在下谢云深,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沉毅。”
沉毅正是她二哥孟峦的字。
消香坊大门打开,也无人招待营业,谢云深念在卿卿初来此地,一路跟她介绍:“别的馆子巴不得嘴角提到眼角上,笑脸迎人,但消香坊,完全一副你爱来不来的态度,像我们这种年轻公子,压根儿没人理会,就得自己掏银子,找个姑娘陪酒陪聊。”
卿卿从没去过妓馆,眼界大开,一切都十分新奇。
沉毅这次在二楼占到离舞台很近的座位,邀卿卿入座,与她解释:“这是正堂,也是普通客人待得地方,真正的消香坊啊,还得往里走,穿过竹林,那里才是达官贵人作乐的地方,只能说是酒池肉林,异常浮华。”
卿卿听闻过有人在妓馆一掷千金的故事,她下意识握紧自己的锦囊中的物件。
“谢兄,你可知到今日要卖的是谁的作品?”
“知道,虽然为了保持神秘,消香坊从不提前泄露作品信息,但天底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前天就有了风声,说是沈西关所著的美人图。”
“那...是否拍得了这幅图,就能见到老板了?”
“难说...恒山先生见不见你,取决于他今日兴致。”
卿卿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今日见不到恒山公子,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见到的。
拍卖开始前,四座逐渐满座。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在看客的呼唤中,一位抱琴蒙面的姑娘才款款而来,这姑娘便是无香姑娘了。
一曲罢,仿佛仙音,若雨露甘霖滋润四座。
此时卿卿却无心受琴音熏陶,她的视线落在东侧坐席迟来的一拨人身上。
走在最中间那人,藏蓝镶金丝边的牙白深衣套一件同色的藏蓝氅衣,一副尊贵气派的公子哥装扮。
谢云深以为是她被那人气派所摄,特意为她解释道:“那便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七王爷晋王。”
卿卿装作讶异:“那岂不是你的姐夫?”
谢云深挠头一笑,“看来真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为何谢兄提起这桩婚事,神情有些为难?”
谢云深平日被家中父兄保护,心性单纯,毫无防人之心,如实道:“晋王以前死过一个王妃,从前那个王妃就是被他花天酒地气死的,我姐姐怎能嫁给这种人?”
是啊,霍遇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
卿卿唯恐霍遇发现自己,早早离席。朝阳寺里也没打听到关于她二哥孟峦的消息,所有的结果都是查无此人,这更坚定了她要去见恒山公子的决心。
连翘进屋,见卿卿在行李中埋头翻找,问道:“小姐再找什么?”
“我的玉坠子,那块貔貅。”
恒山公子爱玉,她便以玉为缘由去求见。只是她自己的玉她实在舍不得拿出去,霍遇送过她一只貔貅玉坠,她在珲邪山时候便摘了下来,一直没找到机会扔,现在正派上了用场。
“我瞧那坠子贵重,就帮小姐收到柜子里了。”
连翘在柜子里找出坠子,正要拿给卿卿,卿卿眼睛看都不看,就道:“你收着吧,明日带去消香坊。”
在亲自求见恒山公子前,卿卿还有一个指望,她用二钱银子收买了一个小童去谢府送信,要见谢云棠一面。
谢云棠展开信,却先冷笑一声,拿着芭蕉扇给她扇风解热的婢女含姝不解地问:“是谁求见小姐呢?”
谢云棠兀自道:“她倒是胆大,我不把她送晋王那里便不错了,还想见公子,真是痴心妄想。含姝,告诉那送信的小童,本小姐不见。”
打发走卿卿,谢云棠吩咐人备车前往消香坊。
公子的房间需要穿过竹林再穿过一重重迷宫似的长廊方能到达,正是炎夏时光,他的屋前绿意郁郁葱葱,若真真置身山林间。
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