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话竟会出自他口中;但跟随蓝有好些年的布雷德及几位主管阶级则是更震惊地发现,他们奉为神祗一般,行事作风向来冷静亦冷酷的领袖,罩在他身上的那层冰雪冶流,竟在不知不觉开始融化。
无论是对整个集团或是对蓝个人而言,这绝对都不是一件好事。
年纪轻轻就能凌驾其他一样才能实力兼备的、逐者,成功获取迪菲尔斯集团首脑地位的主要原因,就在蓝那为了组织著想、甚至可以眉毛都不动一下地处决自己手足的冷酷无情。
要率领这个横跨美洲最大的犯罪集团,这种在他人看来未免有失人性的性格,却是身为其领导者的最理想条件之一。
可是自从雷伊·修马赫出现在他们眼前,行事一向理智果断的迪菲尔斯先生即时常做出令他们一头雾水并目瞪口呆的决定。
这一个中午,在他们眼前,迪菲尔斯先生不但放任那个男人公然破坏不成文的规定不说,还为了他再三违反自己的原则!
可惜的是,这些下属的“忧国忧民”并没能成功传给蓝。
此刻,蓝的脑海里满满的只有那张令他心痛的证据相片,及等待雷伊回答的忐忑下安。
看到雷伊似乎准备开口的模样,他不自觉屏气凝神,连在争夺组织首脑的位置时,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然后——从雷伊发出的单声音节中,蓝得到了一个让他顿觉整个人轻松不少的答覆。
而关于这个回答,雷伊自己是完全肯定的。
自他眼中看去,洛蕾塔给他的感觉就相当于费莉丝,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妹妹有妄想?
但既然蓝所了解的范围只限于那几张似乎刻意断章取义的照片,也难怪他会有这层疑虑。
“那么,为什么?”
既然对洛蕾塔没那分感情,雷伊大可直截了当地拒绝那个吻才对;但就雷伊自己的说法是,他并没接受,却也没拒绝她的吻。
看向夜色双眼的蓝眸中明显带了责备。
并不觉自己有必要受到责难的雷伊,有些不快地堆高眉间的山峰,但终究想到自己的立场而没多说什么。
“……同情吧。”这是最切近真实的答案。
想到起因只为自己的一己之私,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虽说最后她显然没他想像中的完全无辜——险些就惨遭蓝下毒手了,他对洛蕾塔的心情除了同情之外,也有著内疚与不忍。
然而这个回答听在蓝耳里,感受却与雷伊的轻描淡写有著相当大的差距。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听到蓝的语气又陡降了几个音阶,猜不透自己哪儿说错话的雷伊机警地望向他,“如果今天洛蕾塔要求的是跟你上床,那么你也会因为同情而照她的话做了?”
“……啥?”
“你的『同情』就是这个意思吗?雷伊。”
想不通蓝怎么东扯西拽地竟会蹦出这个话题,雷伊一时傻了。
见他没在第一时间反驳,蓝眯起眼。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已经基于同情洛蕾塔而跟她睡过了?”这回的口吻就充满讥刺与奚落。
完全不将一旁还有其他人的事实看在眼里的谈话方式,露骨得让听的人都浑身不舒服起来。
深觉得这种私事实在没必要做到当众宣布的雷伊拧了拧脸。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蓝的想像力竟会丰富到如此可笑的地步?
更何况,他要当真和洛蕾塔有过什么,打死都瞒不住他的。
蓝也不想想,这屋子里四处都布满他的眼线,而且全是些恨不得拿抓住自己把柄、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自愿者。
他要当真那么胆大包天,敢对蓝的情妇——至少名义上仍是——做出什么的话,怎么可能只出现那张他被吻的照片?
忍不住想驳回蓝过盛的幻想,但还没开口,雷伊就感到一阵无力。
笔直瞪著自己的蓝眸里冒着熊熊怒火,让他觉得就算据理力争也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
在心底叹了口气后,他道:“跟那——”
压根就是扯下上关系的两回事嘛!
无法理解蓝为何不由分说地将两项本质相异的事摆在一起相提并论,雷伊正待反驳,却被忽然间扑面而来的重击声吓了好一大跳。
“全给我滚出去!”
附和这声由蓝用拳头大力敲击花岗石桌面所发出的巨响的,是一声低沉而混浊的咆哮。
不管是坐著还是站著的人,全都像被灌了水泥一样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稍喘一下。
众目所集的方向,自然是他们几分钟前好不容易平下怒气,这会儿又不知为何被惹毛了的主子。
“迪、迪菲尔斯先生……”
“滚!”
面对手中还抓著报告,死命地鼓足勇气想要发问的布雷德,蓝仍是用一个冷冰冰的怒吼打发了他。
“是’
看这情形似乎不是选择继续造次的好时机,布雷德机灵地欠了个身,迅速地退出餐厅。
既然连资历最深、最受蓝信赖的安全总管都晓得该溜之大吉了,原本还呆坐在椅子上的高阶主管也纷纷起身忙乱地向雇主告辞。
午餐时间才开始没多久,速度最快的位置前也只放著刚送上的第二道菜色——沙拉,所有服侍人的人,和所有被服侍的人,皆忙不迭地对压根就视而不见的蓝欠了欠身,然后以生平最敏捷的速度夺门而出。
瞪著一个个像背后有恶鬼在追赶而争先恐后逃出桃木心门的背影,蓝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