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冤枉,哪里是这个意思呢。”
晴雯又问起大荒山的情形,宝玉大致说了,三人又谈些旧话。晴雯忽对麝月道:“咱们只顾说话,那边还等着二姑娘呢,我要走了。这里道不熟,你送送我。”又对宝玉道:“二爷明天见吧,有什么信息,我再来。”麝月笑道:“来不来由你,既来了可不放你走啦。你在暖阁里服侍二爷惯了的,我去替你请二姑娘去。”说着便匆匆跑了出去,晴雯急了,嘴里喊着麝月这蹄子,连忙也追了出去。宝玉忙道:“这里生地方,别绊着摔一交,叫她们笑话。”二人哪里听得见。那晚上不知哪个回来服侍宝玉。
次日黎明,宝玉起来梳洗了,便去朝见元妃,元妃自有一番慰问。
回至赤霞宫,见前院榴花灿如云锦,忙唤麝月同到花下徘徊玩赏。此时晨曦初上,晚雾未收,那榴花红得更足,有并蒂的,也有重胎的,也有一蒂三花的,各自争奇斗艳。宝玉采着一枚并蒂的给麝月插在鬓上,麝月瞧着宝玉微笑,正要回转内院,只见警幻仙姑款款行来。见了宝玉道:“侍者清兴不浅。”宝玉忙迎着见礼道:正要奉访。不料姐姐倒先来了。”
麝月上前向警幻行礼,警幻对她一笑,三人同至厅屋坐下。警幻道:“昨天见了绛珠,传述玉旨,她却有一翻固执,侍者谅有所闻。”宝玉道:“依我揣想,潇湘妃子一生孤苦,此事未承亲命,不免触起庭闱之恋,这也是她的孝思。”警幻道:“侍者果然是她的知己,只是她要抗章玉阙,这便如何呢?”宝玉道:“她的表章必是奉烦转奏,姐姐原可暂缓置之,我倒要姐姐代访家姑丈林公的下落,替我做个蹇修。万一林公不允,我再亲去拜求,想承见许。”警幻道:“这却无待访求,我那回见到神祗,知林公因居官清正,现任临淮府城隍之职,只是素昧平生,未免唐突。”
宝玉见警幻为难,便拜下去。警幻连忙答拜说道:“侍者见委,非敢推辞,我想此间贵府亲眷必有见过林公夫妇的,同往执柯,庶不辱命。”宝玉喜道:“姐姐高见,深合鄙怀。”
池下首先想起凤姐,可惜她尚滞幽冥。此外屈批发算去,只有迎春,又恐她拙语言,还是麝月提起鸳鸯来。宝玉、警幻都道:“眼面前是的倒忘了她,若她们二人同去,更好说话。”计议定了。警幻又道:“那两处便请侍者接洽,何日启行,我且听信吧。”说毕就要告辞,宝玉送她至宫门外,正要去寻迎春,一面叫麝月去请鸳鸯也到迎春处商议。
事有凑巧,迎春带着司棋已向赤霞宫而来,在门外遇着。麝月眼尖,指与宝玉看道:“那来的不是二姑娘么?”宝玉迎上前去叫道:“二姐姐。”迎春正走着路,冷不防倒吃了一惊,笑道:“宝兄弟,你们往哪里去?”宝玉道:“正要去寻二姐姐呢。”迎春道:“我那里屋子窄人又多,还是这里好说话呢。”
一路说着话已穿过厅房,直至中室坐定,迎春见此间铺垫陈设非常富丽,叹道:“不料同到太虚,尚有仙凡之别。”想起自己生前的苦处,不免诉说一番。宝玉道:“我那回听见二姐姐受的委屈就哭了好几场,要太太把你接回来,再也别放你去。太太不但不依,还说我是孩子话,若依了我好多着呢。”迎春又问宝玉见过元妃没有,又问他这几年的经历,宝玉一一回答,正说着话,麝月已接了鸳鸯同来。
宝玉因她身殉贾母分外敬重,也照姐妹相待,将自己入山修道,以至玉旨赐婚,都和鸳鸯说了。又说到警幻要她二人同去做媒。迎春道:“从前见姑妈的时候我还小呢,只怕姑妈也不记得了,再则我到了这里从没出过远门,就要去怎么办呢?我也有我的意思。一则把这件事办成了,也算补了老太太缺憾。二则见了姑老爷姑太太打听着老太太的下落,我还要找她老人家去呢。”宝玉忙过来向迎春、鸳鸯各作了一揖道:“这件事全仗姐姐成全。”鸳鸯道:“小爷,你不用管了。回头我去找仙姑和她商定行期,我们说起就走了,你只听喜信吧。”果然她们去后一两日便同往临准去了。
看官你道黛玉这番抗表辞婚又是什么意思呢?她自小与宝玉耳鬓厮磨,密爱轻怜,就存一种说不出来的心事,死去活来都是为此。一旦天公作美,由离复合也应该转悲成喜才是。却因她那回想起父母早亡,至今不得见面,心中无限感痛。后来也听警幻说过林如海现做城隍,悬念之心因此更切。这番见了玉旨虽然是夙愿所在,究竟怨恨宝玉的心未免还留些影子,又觉得这件事来得唐突,继而又想起她的父母。心想:“借此请命或许容她得见一面。”
这几层也都是说不出口的,所以警幻问她隐衷,只可吱唔不答。有时也记挂着宝玉,借事打发晴雯出去,暗中便中放她去安慰怡红公子的。那晴雯哪里知道,这两天黛玉见迎春、鸳鸯没来,又听说她们同警幻出了远门,也猜到为着此事,却不便说得,每日闷着,只抚琴观书自遣。有时歪在她常坐的香妃榻上,思前相后伤心落泪。晴雯、金钏见她如此,时常想出话来替她解闷,世间或借话劝慰她,总没对着黛玉的心事。那天正是林如海的冥寿,黛玉追想从前在盐院衙里必然要传两班戏,摆几十席酒,那些盐商纲总以及淮扬绅富,抢先送礼庆寿,何等热闹。
黛玉那时虽小却还记事,如今如海身后萧条,又没有承祧之子,恐怕连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