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自个儿这些日子为了朝政,为了招呼使臣,有些疏忽了尔芙的四爷,回到府里就直接钻进了前院书房。
他如赶苍蝇似的挥手打发了要上前伺候笔墨的苏培盛,自个儿铺纸、自个儿研墨,忙得是不亦乐乎,足足忙活了有小半个时辰,这才志得意满地抬起头。
好东西就要分享。
深谙此道的四爷抬手将远处靠着柱子卖呆的苏培盛招呼到跟前儿,颇有些炫耀意味的问道。“瞧瞧爷画的这副头面如何?”
苏培盛闻声,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瞧瞧四爷的脸色,如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肯定道:“虽说奴才见识浅薄,但是奴才也算是瞧过些好东西的人,主子爷画的这副头面,画工精巧细腻,瞧瞧这如丝如缕的花瓣,再瞧瞧这点翠镶珠嵌宝的蝴蝶,这要是在阳光底下一晃,必然是绚烂夺目得很啊……”
“算你还有点见识……”四爷虽然知道苏培盛这话未必真实,听着却颇为顺耳,笑着夸赞了苏培盛一句,抬手就将这张已经晾干墨痕的工笔画递到了苏培盛跟前儿,吩咐道,“让人送去造办处吧,抓紧赶制出来,爷等着送给你家福晋。”
说完,他就美滋滋地往外走去,看都不看苏培盛那张登时就拉长了几分的苦瓜脸。
至于被四爷丢在身后的苏培盛童鞋,心里回荡着无数句的p。
不怪他如此悲愤,这能够用笔墨画出来的花样,美则美矣,却未必能够制作出来,毕竟造办处那些能工巧匠再是心灵手巧,却也并非能挥手变物的神仙,不但要考虑到工艺所限,还要考虑到簪头平衡等问题,这绝对不是随手画张图纸就能解决的问题……
可但是,四爷这是完全不讲理啊!
自个儿觉得自个儿画出来的图纸绚烂多彩,便要造办处的能工巧匠制作,还将这个倒霉差事交到他的手里,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只是,主子一句话,奴才跑断腿,不行也得行啊……
苏培盛仅仅是沮丧了片刻,便将图纸仔细卷好,眼神笃定地迈步往外走去。
左右不需要他去制作,该发愁、该挠头、该无奈的,那也是造办处那些精工巧匠,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一个小太监就别跟着瞎着急了,大不了,等到做好的首饰取回来以后,他就找个由头躲两天呗。
想来四爷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恼怒太久,到时候他再出来请个罪、卖卖乖,被罚上几个月月钱,估计也就没事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培盛一身轻地往内务府衙门走去。
四爷则是满心沉重地去了陈福和张保所居住的小院。
虽然他不愿意满怀恶意地去猜测尔芙在京中的唯一一个血脉亲人,但是他却不相信一个身居高位的宫妃心底有这样诡异的亲情牵绊,这张请帖来得太突然了些,这场叙旧怀念也来得太突然了些……
因此,他决定让陈福安排人偷偷去调查一下。
如果和妃娘娘真的想要和尔芙握手言和,重忆姐妹情,那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事儿,如果是另有算计,那他也可以抢先一步,先行出面让和妃娘娘收起那些小算计,让尔芙不必再经历第二次打击。
陈福和张保听说四爷过来,赶忙迎到小院门口,躬身见礼:“奴才请主子爷安。”
四爷闻声,收敛起脸上的狐疑之色,换上了最常用的扑克脸,微微抬手,随口吩咐一句:“起吧……”说完,人已经迈步走进了院子里。
被四爷留在身后的陈福和张保二人起身,互相对了个眼神,满满都是不解。
不过他们却没有太多机会商量对策,忙追着四爷就回到了处理各处情报的上房里,一边招呼着小太监准备茶水,一边等着四爷垂询,那谦卑恭顺的模样,真是看不出半点身为大太监的威风凛凛。
对此,四爷早就习惯了。
他接过小太监送上的清茶抿了抿,随手泛着书案上堆叠着的册子、记档,动作利落地挑出了几册镶着金丝滚边的册子,收入袖管里,抬头问道:“粘杆处的人手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爷的话,除了您吩咐不让碰的御史和武将府邸,其他在京的官宦亲贵府邸,奴才都安排了两到三个人进去伺候,虽然还不能完全接触到各府的核心秘密,但是一些日常琐事,还是能够收集到的,奴才也都挑选比较重要的登记成册。”陈福闻言,心里稍微安稳了不少,敢情自家主子爷是过来察看进度的,他还是有信心能让四爷满意的。
说完,他还小心翼翼地挑眉窥视着四爷的表情。
只可惜,四爷这张扑克脸,那真是千锤百炼过的绝佳面具,连嘴角、眼角这些不大容易控制住的细微表情,亦是半点不露,弄得陈福都想要上前去掀掀看了,看看自家这位主子爷是不是带着人皮面具。
好在四爷并没有和他们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套,很快就给出了反应,肯定似的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宫里呢?”
“主子爷曾吩咐过不许往宫里安插人手。”陈福听完就忍不住呲牙咧嘴地提醒道。
四爷闻言,扯了扯嘴角,轻声解释道:“爷问的不是前朝,而是后宫。”
他又不是老年痴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个儿曾经吩咐过粘杆处不许往皇上跟前儿安插人手。
“哦哦哦……”陈福恍然大悟地应道,却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了。
因为这后宫是皇妃住所,一堆女人凑在一块,比脂粉、比首饰、比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