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芙不爱往园子里走动,一来是她太懒,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更别提为了看两朵花要洗漱梳妆地长途跋涉到花园里来了,二来就是她怕麻烦,这后院里的内眷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算计是挡都挡不住,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窝在自个儿的正院待着,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黑锅就从天而降。
今个儿,她一反常态地出现在后花园一角的观景楼里。
其原因就是因为甄妮和戴斯请过安还不走,一直待在正院和她扯闲篇、套近乎,她心里不耐烦,又不好摆出黑脸赶人,正巧甄妮提起她们二女进府以后,一直没机会去瞧瞧后花园里的美景,她就领着她们二人来了。
尔芙倒不是存心算计乌拉那拉氏,她就是想着换个地方、换换心情。
来到花园里,她一样是坐在观景楼里歇着,待够了,再找个由头就可以直接丢下甄妮和戴斯二人回到正院去了,那两个丫头总不能一直跟着她吧。
她就是本着甩包袱的心思来的,却没想到就那么巧地碰上了乌拉那拉氏,而更巧的是乌拉那拉氏过来的时候,甄妮和戴斯二人一块去下面的暖阁里更衣了,脸近身侍婢都带下去了,留在观景楼二楼里伺候的就剩下尔芙身边的诗兰和诗情,乌拉那拉氏根本不知道甄妮和戴斯在,不然无聊那阿里是也不会将话说的那般直白、难听了。
毕竟这府里的内眷就爱做背地里捅刀子、下黑手的事儿,面上绝不会横眉冷对。
而乌拉那拉氏更是个中翘楚,别看她恨甄妮和戴斯恨得牙根痒痒,找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刁难二女,但是面上却是个热心肠的姨母,对二人是从头到脚的关心,一直都是躲在背地里折腾人的恶婆婆一枚,还真是没有和甄妮、戴斯撕破脸,哪怕是弘晖和她摊牌的时候,她亦是那副被冤枉、被误解的无辜做派。
此时此刻,她却华丽丽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刚要走上二楼的甄妮和戴斯心里作何感想,便是不需要太懂得察言观色的尔芙,亦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牙齿更是咬得嘎吱嘎吱响……
啧啧,真是好尴尬的场面。
尔芙生怕被婆媳恶斗的战火波及到,她随手撂下已经吃了一半的桂花糕,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躲躲,清清嗓子道:“乌拉那拉妹妹,你这话就说得太难听了,虽然甄妮和戴斯二人是从大洋对面来的西洋女子,但是进府以后,亦是懂规矩、守规矩的好孩子。
就算是她们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私下里提醒下就是了。
再说弘晖的事儿,甄妮和戴斯才入府不久,实在不适合添新人过去伺候了。”
她这番话,就是要表明立场。
她也没有打算让乌拉那拉氏和甄妮、戴斯尴尬地面对面,对着诗兰摆摆手,诗兰就心领神会地往楼梯方向走去,将已经快要走上楼来的二人拦回去了。
这种送上门坑乌拉那拉氏的机会,尔芙不会放过的。
她相信,便是她这会儿让诗兰将甄妮和戴斯拦回去,二人也不可能甘心回去,一定会在下面从头到尾地偷听。
事实,亦是如此。
甄妮和戴斯对着诗兰又是拱手、又是屈膝的,一通拜托,并且答应诗兰绝不上去添乱,让尔芙跟着为难,总算是求得了留在观景楼楼下旁听的资格,她们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甚至爬到了楼梯中间。
接下来,她们毫无意外地听到了她们人生中被批判得最是不堪的一番高谈阔论。
乌拉那拉氏这番话,比起当初她们被同乡商人当做货物卖给远洋船的船长议价时,还要更加刻薄几分,简直是将她们踩到了泥潭里还不算完,还要将她们骨头都碾碎去喂狗一般……
相比起清朝本土人的七窍玲珑心思,才初检礼仪风范的西洋人,说话办事更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她们感觉到乌拉那拉氏对自个儿的敌意,虽然她们也会找弘晖告状,但是到底并没有真正发现乌拉那拉氏对她们不满意,甚至她们告状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忐忑,生怕是自个儿太多心了。
而现在,这般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们眼前……
当她们知道那个向来对她们笑脸吟吟的姨母侧福晋心里竟然如此看她们,甚至觉得看她们一眼都恶心,她们觉得心都碎了……
尤其是当她们听说乌拉那拉氏认为自个儿带坏了弘晖,要安排其他女人来分宠的时候,如果不是诗兰一直防备地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她们真想冲上去撕碎乌拉那拉氏那丑陋虚伪的外表。
“二位格格,你们还是回去吧!”随着乌拉那拉氏越说越是直白、越说越是过分,连站在楼梯口守着的诗兰都替甄妮和戴斯脸红起来,她实在不忍心再留甄妮和戴斯在这里听下去了,压低声音劝道。
这次,甄妮和戴斯没有再拒绝诗兰的好意。
她们真的是浑身上下都如同火烧般在泛着红光,不是别的,是被气、被羞臊的……
二人对着诗兰屈膝一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观景楼,一路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地跑回到了春晖阁里。
此时,她二人已经是满脸泪痕。
哪怕是在风气更为开放的西洋,一个女子被人说得如同娼妇般,亦是会羞臊难当,何况她们已经来到这里数月,还跟着教习嬷嬷学了一整月规矩,哪里不懂女子该洁身自好的道理,又怎么不明白闺誉有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