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尔芙吩咐宫人准备热水,在一众宫女的伺候着洗漱过,又摘下了发间琳琅满目的珠翠发饰,换上了轻便的居家服饰,便打发了房间里准备铺盖上夜的小宫女,领着一双子女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的炭炉,已经被宫女挪了出去熄灭,但是脚下的地龙仍然烧着,屋子里的温度倒是不低,再加上门窗上镶嵌的都是琉璃,倒是比往年的冬季好过的多。
披散着长发的尔芙捧着一盏兑了蜂蜜的清茶细细抿着,时不时接下话唠小七童鞋的话茬,摆弄着桌上小生子准备的吃食,让两个跑了大半夜,压根没怎么吃东西的孩子填肚子,夹杂着母爱的柔婉目光的笑脸,让她显得更加美丽了几分。
简单用过了吃食,尔芙也没有招呼在尾房里歇下的宫女过来收拾,吹灭了几盏照明的火烛就替他们换上了细棉布的寝衣,肩并肩的同躺在了宽敞的拔步床里。
幽暗的床幔里,弘轩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从祖宗礼法说到了嬷嬷们教的规矩,一个劲的挣扎着想要去东次间的炕上去休息,可是尔芙压根不理会这茬,只是抬手压制了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同时还跟他说了通歪理。
挣扎无果,弘轩也就认命了,再加上他也着实喜欢有额娘陪在身边的感觉,抱着尔芙一直搭在他枕边的胳膊蹭了蹭,寻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便闭上了眸子,含含糊糊的说着这些日子额娘不在身边的委屈和不开心等等。
听着小小的人,似是懂事极了的说起额娘要多看顾弟妹。无暇照看他的时候,尔芙那双微眯着的眸子里渗出了泪珠,小七那软糯糯的小声音里满是满足,柔似无骨的小手抚摸着她梳着一整天发髻有些酸疼的头皮,她觉得她整个人都被萌化了。
娘仨的卧谈会并没有开多久,到底是孩童性子的一双子女就纷纷睡了过去,尔芙又起身替两个小家伙儿掖了掖被角。将两人都挪到了床里面的位置。这才轻手轻脚的起身去净室里就着铜盆里的冷水擦了擦沾满了泪痕的眼角,重新躺回到了被窝里,侧身面对着并看不大真切的一双子女。甜甜一笑,进入了梦乡。
次日天光大放,廊下挂着的素白色鹦鹉已经叫喳喳的说起‘你好’,尔芙才慵懒的撂了撂垂在身侧的床幔。将一缕经过几层床幔遮掩的微弱阳光放入床里。
“额娘!”小家伙儿们都睡得很踏实,感觉到尔芙微微的动作。才睁开了朦胧的睡眼,语调里满是刚刚醒来的慵懒之意,甜甜唤道。
尔芙笑着拢了拢小七脸颊上的发丝,又摸了摸弘轩的光脑门。“你们两个再躺一会儿!”,这才转身走出了床榻,吩咐宫人将已经准备好的热水和炭炉等东西搬进了内室。
一直到屋子里的温度升高。她才让宫人撩起了床幔拢好,起身回到床边站定。结果宫女手上捧着的烘热了的衣袍,亲自动手的给弘轩、小七穿好了衣裳,这才替小七梳了个软趴趴的包子头,牵着两个小家伙来到了东次间坐定,等着宫人在堂屋里摆饭。
随着小年宴里钮祜禄氏被四爷教训了,府里着实消停了几天。
苏培盛忙得脚不沾地的应付着外院的各位管事爷们,又要张罗着四爷召见那些外放的官员等事,等他带陈福从王氏兄妹老家查明的真相去瓜尔佳氏西小院回事的时候,他身上那好不容积攒出要挨过冬日的肥膘都消失不见了。
“瓜尔佳主子,这些就是王氏兄妹的作案经过,人已经让陈福带人拿下了,要是您想要见见也可以!”苏培盛小心地将准备好的记档册子送到了瑶琴手中,恭声说道。
尔芙随手翻看了几页,看着那一个个整洁的墨字,露出了一抹狠色,“王虎到底是个男子,又是外男,我就不见了,也免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便让粗使婆子把王花送过来吧,我倒要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这么仇恨她同母异父的妹妹!”
说着,尔芙就已经将那通篇透露着王氏兄妹对沈嬷嬷怨恨之言的册子丢到了苏培盛的脚下,转身去看着窗外的红梅、墨菊调节心情去了。
苏培盛早就知道瓜尔佳氏会有这样的安排,之所以问一句就是不想显得太过伶俐罢了,这会儿尔芙明显动了火气,自是忙不迭的应声称是,转身就让古筝拿着他的腰牌去二门上叫人了。
……
苏培盛的人过来之前,尔芙特意让宫人给她梳了比较正式的架子头,又选了一支丹凤朝阳的赤金镶红宝石步摇簪在发间,一袭暗红色勾金丝万字边的大襟旗装换下了她身上嫣红色的居家袄裙,又将地点选择在摆设相对考究、肃穆的前院正堂上。
王花早就被陈福的人教训过几次,一进正堂,不等人呵斥、教训就如没了骨头似的瘫倒在了红色团花的猩猩毡宫毯上,连连叩首求饶。
尔芙抿唇蹙眉,本打算细细打量下首跪着的人,却只看见了一个背影,很是不满,冷声喝道:“抬起头说话!”
王花应声抬起了那双满是慌张、不安的眸子,好像打摆子似的颤抖个不行,微微抖瑟的唇瓣上布满了细细的干裂纹,一双手死死地就着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裤子。
虽说看起来不大顺眼,但是尔芙也总算是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
眼前的王花与沈嬷嬷身量相仿,虽然不沾半点粉黛,面容也有些苍老之态,但是面容却也能隐隐瞧出沈嬷嬷的影子。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眉梢和寡薄的嘴角,无处不透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