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裕满的女儿,虽说百合是一直养在庄子上,但是也是名正言顺的主子,庄子上的那些老实农户,谁敢对小主子动手,除了本就混不吝的何五冶,那么百合会这般胆小懦弱的原因,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作为一个很有自忍心的姐姐,她怒了,她再也顾不上去照顾百合的情绪,快步来到了百合的身边,一把就拉开了百合有些紧的中衣袖子,指着她身上触目惊心的於痕,眼底充血的恨声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我不小心碰到的。”百合在尔芙接近的刹那,便已经很是小心翼翼地退后了些,整个后背都快粘在官帽椅的椅背上了,颤声道。
看着百合如同遇到凶兽似的怯懦眼神,尔芙基本上已经猜到了她在庄子上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也就明白了她眼底的为难是怎么回事,想来她是不愿意求到自己个儿头上的,可是她又害怕何五冶,这才会这么犹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吧!
尔芙的一番脑补,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别怕,我们是姐妹呀,你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这个姐姐说的呢,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庄子上过得苦,可是你若是不说,我该怎么帮你呢!”尔芙攥着百合的手,看着百合遮掩的那些淤青,她总有一种在现代看到那些被虐待的儿童的痛心感觉,竟然忘记了她和百合就是第一次见面,居然忘记了对百合要有的防备,发自内心的想要去疼惜这个可怜的小妹妹,发自内心的想要替百合求一条好的出路……
而坐在官帽椅上的百合,则紧张得想要逃跑了。
随着尔芙的动作,百合先是全身僵硬得动都不敢动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终于也抑制不住感情似的扑到了尔芙温暖的怀里,无声的哽咽起来,犹如受伤的小兽一般,轻轻抽泣着。
“姐姐,我好怕!”过了不知道多久,尔芙感觉衣襟都湿了,百合才抽抽搭搭地坐正了身子,用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嘟哝道。
“姐姐在这里,你不用怕!”尔芙表示这一瞬间,她好似有一种化身超人的无敌感觉,愣是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拍着胸脯保证道,当后来的若干个岁月里,她每次想起这事,总觉得自己脑残的无可救药。
随着百合打开了话匣子,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这个时代最底层贫民百姓的无奈生活,一日忙得脚不沾地的为了那口填饱肚子的饭忙碌着。
百合从七岁那年起,木苏里氏的眼睛就因为常年做绣活熬得看不清了,半年后就彻底病倒了,她每日天不亮就要起身准备早饭,然后要跟着庄子上的农户一块去大田里耕种,午后要在家里做针线活儿,晚上还要照顾卧病的额娘……只有这样,她才能从庄头那里领到每月的份例,这个份例和尔芙所见过的份例不同,不过就是一点够两母女生存基本线的粮食和一些蔫黄的菜叶子,新衣裳、新首饰,那都是百合听说过,却从来没有看过的东西,就连她此时穿着的这身旗装,都是她从庄子上的姐妹淘那里借来的。
尔芙当真不知该怎么安慰百合,明明是一个父亲的两个女儿,一个就过着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一个就过着如公主般的生活,哪怕她不是原主,她不该有这样的负罪感,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来来回回就只会说一句,“过去了,都过去了!”
百合反手摸着眼角不自觉落下的泪珠,趁着尔芙一晃神的工夫,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首的祈求道:“姐姐,求求您帮帮我吧,只要您肯放过堂哥这次,他就肯替我额娘请个大夫,我额娘的身子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就快要死了!”
“起来!”尔芙怒其不争地绷着脸,沉声说道,这个傻丫头,难道她不知道求自己,自己就可以给她安排一个可靠的大夫,替她的额娘仔细调养好身子,哪里还需要哪个什么何五冶去安排这些,不过也许正是因为百合的这种蠢萌举动,才让尔芙这般的充满怜惜吧。
尔芙将跪在地上不起来的百合拉了起来,按回到了位子上坐好,吩咐瑶琴准备了洗漱的东西,又叫了赵德柱去前院,也不理会百合哭哭啼啼的哀求声,一直盯着百合在净室里重新洗漱过,换上了一件她的旗装,她这才命人去准备车轿。
她倒要亲眼去看看何五冶是个多么牲口的人。
只是百合却不知道她的安排,哪怕是坐上了舒适、豪华的大马车,也没有流露出半点的好奇神色,只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声啜泣不停,听得尔芙对何五冶的不满,又增加了若干倍。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边的太阳有些偏西了,尔芙一行人才赶到了盛京郊外的那处庄子上,这明明是瓜尔佳府的产业,可是她却发现那些走过的人对百合这个小主子没有半点尊敬的神态,只有满满的鄙夷和不屑,其中几个,似乎还流露出了些许恨意,这让尔芙很是想不通。
庄子当中,被数间低矮民居如众星拱月般围绕在中央的一处高门大院,显然是百合和木苏里氏在庄子上的住所,可是百合却只能领着尔芙一行人从角门求了个守门的婆子,小心翼翼地溜进了院子里。
“额娘应该在房间里,我这边扶着她出来给姐姐见礼!”走到一处破败得长满杂草的小院外,百合停住了脚步,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尔芙一伙人,又看了看虚掩着的小院门,低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