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尔芙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哪怕她气木苏里氏说话难听,却也是一股火过去就算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边一块忙活,外面瑶琴领着人整理着马车,里面百合也将她和木苏里氏的家当都倒腾了出来,木苏里氏这些年一直病着,就算是百合挣了些银钱,也并没有存下几个,里里外外的收拾一番,也不过就凑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在其他的就是炕上铺着的那两套破破烂烂的铺盖了。
尔芙看着百合还要将那两套铺盖带走,她终于说话了,“这些东西就算了,府里头都有现成的,不会冻着你和你额娘两个的!”说完,她就拉着已经换过衣裳的百合,护着已经被赵德柱背在肩上的木苏里氏,出了这个让尔芙仿佛看到新世界的院子,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在路过庄子口的时候,百合还特地跳下马车,将那套从姐妹淘那里借来的衣裳,叠得齐齐整整地还了回去。
“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也不给自己置办两套衣裳呢!
就算是你们的日子不好过,这逢年过节的也该裁剪身新衣裳呀!”尔芙看着一身补丁摞补丁打扮的百合,略显无奈的叹气道。
小时候就曾听家里的长辈说起过,旧社会生活苦,一件衣裳,那都是大的穿完,小的穿,新三年、旧三年的糊弄过去的,最后还要将旧衣裳没有破损的位置剪下来,留着做补丁,却从未亲眼看过,也没什么体会,这会儿她算是见识到真正的旧衣裳了。
被问到头上的百合,笑着扯了扯身上的对襟褂子,不以为然地挠了挠头,低声说道:“额娘身子不好,我一年到头做针线活儿,也剩不下几个子,要是有的,也都买了吃食给额娘补身子了,左右有衣裳穿,旧点就旧点呗,洗洗干净,穿着也舒坦,不怕刮了蹭了的心疼,这庄子上,大家伙儿都是这么过来的。”
“是我没见识了。”尔芙叹了口气,郭络罗氏是真狠。
要知道在这个普遍结婚年龄偏低的年代,便是满人家的姑娘成亲晚些,十六七岁的大姑娘,那也都是经过了选秀,各自定下了亲事的,可是百合却到现在都连个亲事都没有,又一直被郭络罗氏养在庄子上,那以后会是个什么下场,无非就是被郭络罗氏送出去做小妾,任由人磋磨死了算吧,这也难怪百合会想着要带着额娘离开了,这是个聪明人,知道她的身份尴尬,不愿意让郭络罗氏拿捏。
尔芙一行人,一路无话的回到了盛京别院。
她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命人将自己个儿院子里的东厢房收拾了出来,又从箱笼里找出了几件她的家常衣裳,命瑶琴给百合送过去,便请人将胡太医请了过来。
“胡太医,您的医术,您的医德,那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厢房住着的是我阿玛的妾室,这些年在庄子上吃了不少苦,我想请您给开个方子,仔细给调理调理身子,但是这事到底是内宅的阴私事,我可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言碎语的,到底事关我瓜尔佳氏的声誉。”尔芙等胡太医一进门就免了他的礼,直截了当的说道。
胡太医,这个本该在太医院里养老的太医,第若干次的无语凝噎,他当初怎么就入了四爷的眼,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一把年纪,还要来到盛京来遭罪……
好吧,这就算了!
现在他还要被这个素来和善的侧福晋吓唬,他好后悔当年就听了他师傅的话了,非要一门心思的考进太医院里当差,好好在民间当个悬壶济世的坐堂大夫,那该是个多么轻松惬意的活计呀!
“微臣明白。”虽然胡太医心中的感慨都已经快满溢出来,面上却是不敢流露出分毫来,恭恭敬敬地应声称是,连头都不敢抬的就跟着瑶琴身后,去给木苏里氏看身子了。
厢房里,木苏里氏十多年,第一次又穿上了软绫布剪裁的贴身衣物,躺在了香喷喷、软乎乎的软缎被褥中,闻着上好的檀香味道,一听说有太医来替自己个儿诊脉,忙一骨碌坐了起来,命百合替她穿上了外衣,生怕失礼于人前。
少时片刻,她终于算是折腾够了,涂脂抹粉的如同老妖精似的坐在挂着轻纱帷幔的炕上,回想着她昔日在瓜尔佳府时的做派,抬手摆了摆,便将守在她身边的百合如同小丫鬟似的打发去迎人进门了。
等在外面都要变身化石的胡太医和瑶琴,就这样被百合迎进了门,胡太医隔着帷幔,坐在百合摆着炕边的绣墩上,对着面露拘谨的百合,客气的点了点头,便将细长的手指搭在了木苏里氏的手腕上。
木苏里氏的身子,唯一的毛病就是亏损太严重,也就是传说中的积劳成疾,要是发现的早,那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大事的,几副滋补的汤药下去,再好好养几天,也就好了,可是现在有点晚了,就如同是已经彻底熄灭的炭炉一般,便是再怎么淋油,那也不可能再次着起来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了,尽量让残存的热度保留下来。
百合打小就在看人脸色过日子,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虽然把脉后的胡太医并没有明言,神色如常的开出了上好的滋养方子,可是她还是察觉到了胡太医这种尽人事听天命的想法,她知道怕是她额娘的身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
从看到胡太医开出的方子,瑶琴就知道木苏里氏是已经油尽灯枯了,无非就是靠着这些上好的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