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拖把淘洗干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连将拖把架起来控干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由用手指尖撑着墙,又做了几次深呼吸,等那种作呕的感觉基本上都退下去才又重新回去练习室。
这一次,大家都开始休息了。
这负责指导他们的临时导演究竟不能光骂人的,他看陆由过来,便叫他道,“麦克白知道夫人死了的那段。”
“是。”陆由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告诉自己,一定要争气。
“她以后也必定要死的,早晚总不免有这样的一个消息来到。明天、明天、又明天,光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移步向前爬,直到时间的记录之最后一字。每一天都照耀着愚人走上归尘的死路。灭了吧,灭了吧,短短的烛火!人生不过是个人行动的阴影,在台上高谈阔步的一个可怜的演员,以后便听不见他了。不过是一个傻子说的故事,说得激昂慷慨,却毫无意义。”
陆由一字一字念着,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自己口腔里,喉管里,蹦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绝望。明天、明天、又明天,我的明天,又在哪里。
人生不过是短短的烛火,可是,等到灭的那一天,又在几时。
或者,这些天,这些天,经历的那么多事,也就是,一个傻子说的故事吧,可是,若只是一个故事,那卡里的钱——卡里的钱还在其次——是,赫老师给的水,来训教处也有几次了,除了这一次,赫老师又哪里给过水呢。
陆由的思绪飘远了。
“中午抽查宿舍卫生,你的饭就放在桌子上……”饭就放在桌子上,哪来的饭,难道?
陆由不愿意想,可是,除了徒千墨,又能有谁。
“呃!”陆由的胃又滚起来了,他条件反射一般地捂住了嘴,那老师以为他又要吐,表情有些嫌恶,陆由半天才平静下来,“对不起。”刚才念台词念的太用力了,可能胃里喉咙里又不舒服了吧。
那老师确定他不会又呕了,不过还是将凳子向后挪了挪,“这一段还行,不过,再放开一点,舞台剧,台词就讲究一个字正腔圆,情绪,情绪给我顶到那个点上,‘明天、明天、又明天——’”那老师做着示范,“这种感情,他是推进的,你必须用你的声音去感染观众,明白吗?”
陆由轻轻点头,“谢谢老师,我,我再试试。”
“嗯,你去那边试吧。”说到这里,那老师又强调道,“声音从丹田出来,什么叫丹田,我不信台词老师没讲过,别给我念得有气无力轻飘飘的,知道吗!”
“是。”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热情讨论,《逆差》有你们,让我觉得,自己不孤独。
今天双更,我会争取在十一点左右发上来,等不到的大人明早看也一样,谢谢大家!
谢谢捉虫的大人!
111
111、一百一十、欺侮 ...
在一个人站在旗杆底下顶着并不毒辣但是也足够灼人的太阳念了三个小时的《麦克白》台词之后,陆由终于被特赦,可以回去了。
说实话,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发配来这里的,依稀仿佛是,他在一个人念台词的时候不小心进入情绪得太快声音爆发得太厉害而打扰到了彩排的其他人,于是,老师大手一挥,叫他滚去旗杆底下自己念。
徒千墨早上的话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他要被换,其实从那时候开始,陆由就已经完全不觉得应该继续把自己当人看了,挨完了鞭子,浑浑噩噩地吃了午饭,又被母亲催债,陆由觉得自己就像个快要被崩断弦的小提琴,他的头疼得很厉害,后背的伤也火辣辣地就像被撕开了,现在的他完全想不到以后,甚至,连十万块钱,送水送饭这些东西,都让他觉得像是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他就这样推着磨盘,看着胡萝卜,一直一直转。所以,站在旗杆下的陆由完全也不介意路过的练习生或者大小明星看着他就像看猩猩一样的表情,他只知道,他胃疼,他后背的伤像要烂掉,还有,他的脑袋就要炸开了。
不过,还好,没有像小说里写的一样,训练老师将他发配到这里就忘了他自己回家吃饭要他站一夜,他终于还是得到赦免回去了,陆由深一脚浅一脚地,好像卡狄地下室的大门就是自己唯一的追求。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打开了门,怎么样栽倒在别人的床上。
只知道,他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人拖醒的。
“哎!你趴我床!”那个男生的态度并不好。
“涡!”陆由像是又要吐,那男生立刻放了手,陆由软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陆由反应过来了,原来,自己是趴在了人家床上,陆由试着撑起自己,“对不起,我,我头疼的厉害,没注意。”
人心毕竟不全是黑的,大概是陆由现在的脸色太难看,那男生倒也没太为难他,“对了,王悉臣今天中午来找过你,他叫我们告诉你一声,他的戏要从下午一直拍到明天早上。”
陆由点点头,“谢谢你。”
那男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下午上课时有很多机会可以和陆由说的,只是,他们几个人谁都不愿意搭理陆由。
陆由一步一挪地捱到墙边,靠着墙将外裤外衣脱掉,毕竟,刚才倒在地上的衣服,还是别穿上床了。
陆由正要将脏衣服扔进洗衣盆里,却又是一愣,这个习惯,是来自谁的呢?他没有去想,而是爬上了自己上铺。
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