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存了快一年了,是给你做心脏搭桥手术的钱啊……”
每次给爸爸打电话,严沁眼泪都会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只不过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份正常的亲情而已。
严父又把她的钱拿去赌了,牌桌上他一向打得很大。
从小到大,严沁跟着妈妈随了一个又一个男人,两人东奔西走,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男人,从一个男人的魔爪中逃到另一个男人的魔爪里。
只有严父对母女俩最好,所以两人安定了下来,甚至妈妈将严沁的姓都随了他。
妈妈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想守着自己男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所以每每严父上牌桌赌博,妈妈所做的事,除了把自己做工的钱供出来,也别无他法。妈妈临死前教导严沁,要孝顺乖巧,既然认了严父做父亲,那便与他相依为命。
妈妈所想,无非是在她死后,严沁有个亲情上的依绊,不至于孤苦无依。
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禁锢着严沁,使得她成了严父的提款机。
严沁初中起就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模特,靠在商场里站街赚钱,偶尔拍一二广告,堪堪养活了她与严父。
严父嗜赌,严沁只好揣着钱东多西藏,苦苦保留两人生活的老本。
严沁一个人蹲在ic卡电话亭边哭,自己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声抽泣。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像一个同龄女孩一般,戏精上身,把自己想象成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好好过一把影后的瘾。
“啊喂,你刚刚好厉害,连续换了五种姿势来哭。我觉得咬袖子闷声流泪那种最好看,像林黛玉。”柱子背后一个声音蓦地传来。
严沁骇得一屁股跌坐下去。
她回过头去,发现背后有个挂了老长鼻涕的少女。少女身穿棉质睡裙,整个前胸都被她的鼻涕眼泪打湿了,勾勒出饱满的巨|乳,纤毫毕现。
“我屮艸芔茻,好胸啊,大兄弟。”严沁鼻血都要看出来了。
周奇奇没遮反挺,毕竟这估计是她在严沁面前最后值得骄傲的地方了,“哼,当然!秦妈妈说过,我这胸可是值得男人铤而走险,抢银行养我的。”
严沁嗤嗤笑起来,“其实我最喜欢刚刚撩头发仰天掉金豆子那个姿势,特别妩媚,我对着镜子练习过好久,像《火玫瑰》里的温碧霞。”
“那你再表演一次看看。”周奇奇支颐。
严沁果真撩了撩头发,她额头长得特别饱满,纤长手指一抓,路灯一照,星眼晕眉,明艳绝伦。
不过她哭不出来了,转而朝周奇奇潋滟一笑。
周奇奇惊艳了,“果然你适合艳丽挂的,以后考虑一下当演员嘛,话说你为什么不考电影学院,要来这里?”
“学费便宜啊。”严沁脱口而出,一抹头皮,“还有成绩好嘛,我可是以前我们学校前五名。”
只在这个时候,这个背负了太多重担的少女,才骄傲得像个真正的年轻人。
“你刚刚是不是把我的电话全听了去?”严沁觑了觑周奇奇,内心怀揣小小的期待。
事实上,这是大学里第一个愿意和她说这么多话的女孩子。她长得太过漂亮了,自尊心强,人又骄傲,在学校里一直没有什么朋友。
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么渴望一份友情,哪怕是施舍也好。可她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她已经被伤害得够多了。
周奇奇讷讷点头,“你爸爸,真不是个东西。”
“噗。”严沁一口口水喷出来。
一般人信奉家和万事兴,‘毕竟是你爸这种话’,她严沁听了不下百遍了,每个人都劝她谅解,劝她大度。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第一次,有人把她心里小小的反叛给说了出来。
“你要不是亲生的,我就劝你一脚把他踢了,可惜……”周奇奇瘪嘴。
严沁点头:“还真不是。”
周奇奇:“!!!”
严沁叹了口气。星河迢迢暗度,木樨迤逦成影,两个少女,一个电话亭这头,一个电话亭那头,背靠着背,诉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心事。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哭?”严沁仰头,观瞻繁星盈天。
“爱情啊……真是一坨狗娘养的东西。”周奇奇也数着天边的星子,一边感叹。
“所以是表白失败了吗?”严沁举一反三,现在军训,有好多女孩子暗恋教官。
周奇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恨他恨得要死……这一次我他妈再也不想认识他了……”
侃侃而谈是猎物,手足无措是喜欢。
周奇奇悲哀地发现,就是那颗心被割了千万道口子,被放血放了个干净之后,它还在为荀清鼓动着,为那个丑小鸭一样,孱弱瘦小、丑陋贫穷的荀清,深纵地、激烈地、一刻不停地,鼓动着。
是的,这一次,再也不要认识他了。
斯人倾其尽数,只为博得平生素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过温碧霞的《火玫瑰》吗?
严沁就是那样一个火一样女孩子。只不过现在,吸血鬼一样的继父,懦弱守旧的母亲,将她困在生活的泥沼里。这一辈子,她一定会飞到她应有的高度,有一个属于她最灿烂的未来。
至于,荀清。只能说你们看下去就懂了,他会被虐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请继续保持讨厌他,千万不要同情他,不然泥萌自己会被虐到的,(⊙v⊙)嗯。
就是,爽并痛,还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