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是不会违背黄家的祖训的,既然你认命,那以后不要后悔就好。”
黄家的祖训,是不允许寡妇改嫁的,死了丈夫的黄家媳妇黄家会好生养着,将来得个贞节牌坊也算是荣光。
黄休并不觉得祖训就是对的,但他作为黄家的子孙是不会违背的。
他看着白杏儿也只希望她不要后悔。
“大少爷!二少爷他……”管家这时候跑进来顾不得规矩大声禀报道,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似乎是不敢说。
黄休蹭的跑出去,心中就觉得不好。
家里一直养着大夫,这时候已经到了,把着脉摇着头,看着神色就知道不好。
大夫扭过头对黄休说:“大少爷,前几日带回的药拿来试试,说不定还有救,要不怕是……”
“药!”黄休先是大声唤了句,管家才要吩咐煎药,黄休突然用手做出一个制止的动作。
“大少爷?”管家向来最懂黄休的指示,这个时候却是不懂了,时间又紧急他盯着黄休等着命令。
黄休望着昏迷的黄烈,黄烈的床单上有一滩血,该是他刚才吐的,他每日都和黄烈在一起,今日却像是许久未见的端详他。
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这样不好,很辛苦吧?
“累吗?”
“累。”
他想着那日黄烈对他说的累,真是太累了。
这些年黄休也累,他的妻子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但却不不善于管理家事,这样一个大户人家,许多事需要操持,外面的生意家里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在照顾,最关键的还是黄烈的身子。
这些年他和黄烈一样,受尽了折磨,煎熬。
他还想坚持,可对黄烈不公平。
“不用了……”黄休的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他握紧了拳头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都知道大少爷和二少爷的感情,那就是要以命换命也是要救人的,现在有药怎么能不用呢?
管家在府里的时候久了,想劝劝,但黄休先开口说:“这也是烈儿的意思,你们出去吧,我和烈儿单独呆会儿。”
众人不敢再说什么退了出去,包括一直在旁边站着不说话的白杏儿,她捂着鼻子哭,似乎作为一个妻子这个时候她连哭的权利也没有,至于要不要持续黄烈的性命她也没有发言权。
她将自己就放在这样一个位置上,或者说在她看来她和黄烈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
她嫁给黄烈三年了,但是却没有一天将自己当成黄烈的妻子,她知道自己是二少奶奶,可这似乎跟黄烈没有什么关系。
她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本分,她照顾黄烈,却不是当成丈夫来照顾的。
现在他要死了,白杏儿还是难过的,虽然她这些年对黄烈一点感情也没有,只有恨,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恨不起来,她必定不是个狠心的女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时候她想不到黄烈的什么好,却也想不起他的坏。
跟着下人退了出去,一群人在院子里静默无言,似乎心照不宣的等着里面的消息。
说是消息,也就是等着黄休出来告诉他们二少爷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黄休和黄烈,黄休突然就觉得很轻松。
这世界仿佛就只有他们兄弟了,没有那么多要处理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他望着黄烈安静的躺着,就觉得踏实和安心。
“烈儿。”黄休握着黄烈的手,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心的看着他的脸。
黄烈的手微微的用了点力气,黄休就觉得内心一震。
他的烈儿还活着,还能握着他的手,这一刹那他甚至想出去叫人端药进来,他是自私的,他自私的想用一切方法留住弟弟。
但他终于战胜了自己,这一次,他是真的要送别了。
“烈儿,安心去吧,我一定照顾好自己。”黄休抬起头将眼泪努力的收回去,他忍住哽咽,又将握着黄烈的手扣的紧了些。
他多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弟弟的,可也无能无力。
“烈儿,要是有来世,我们一定要再做兄弟,哥哥一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受苦。”
黄烈的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像是答应了,然后黄休只觉得那个刚还努力握着他的手松了下去落在他的手掌上,没有了一点力气……
这一夜下了大雪,第二天早起倒是天高云淡的。
黄休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也没见过这样的天。
不知是太好,还是太不好。
黄烈的丧事并没有大办,黄烈早有嘱咐,他死也就死了,埋了就是。
黄休当然不会这样对付,可也尊重弟弟的意见,简单的举办了丧事,将人入了祖坟。
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也的确不适合大办。
办完了这件事,黄休就告诉家里人收拾家当,全家搬去京城。
兰巧七这几日都没敢见黄休,她难受极了,可以说这几年来最难受的几日,她知道黄烈死了就是解脱,可人真的走了,她又觉得是自己害的。
她也不是不知道黄休早就明白那些道理,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可就是忍不住这方面想。
想到黄烈死了,她就伤心。
一时间也有点糊涂了,这人到底是只要活着就好,还是解脱了好。
若是给他药吃,起码还活着,虽然活的很痛苦。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煎熬呢?兰巧七这样想又为黄烈欣慰,总算是解脱了。
她就这样在心里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