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问过你,配音有趣吗?”他开口,竟然是这样的话题。
她笑:“很好玩,但要很有想象力。比如,录音师经常要求‘时宜老师,你要想想自己这走在倾盆大雨,在失恋,要欲哭无泪’,”她回忆着,低声说,“那时候很无奈,你看他们表演的时候,还能对戏,我只能对着稿子和麦克风,纯想象,是如何欲哭无泪。”
时宜举着各种例子。
周生辰倒是听得认真。
渐渐地有雨声,她能想象外边应该是电闪雷鸣,可惜看不到,他刚才在关上窗子的时候,也同时合上了窗帘。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润喉,然后就听到他问:“和我在一起,会不会不习惯?”
“会有一些,”她也给他倒杯茶,递给他,“会觉得很多事看不懂,怕忽然遇到什么事,会不知道该怎么办。”周生辰抿了小口,想了想:“会怕吗?”
她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生死轮回,她连死都不觉得神秘,会怕什么呢?
认真算起来,她只怕再也不见到他。
“你说,”她转而问他,“你换了我的国籍。”
周生辰颔首:“很抱歉,没有事先和你商量。”
“没关系。”她想,总有必要的道理。
“关于你父母和家人,我也希望能为他们这么做,但毕竟是长辈,”他略微沉吟,“你怎么看?”她看他:“非常必要?”
“以防万一。”
她想了想:“等想到一个好理由再说吧,如果你是为了……嗯,规避法律才想这么做,他们可能会……”她犹豫着,不知如何措词。
周生辰哑然而笑:“我的确是为了规避一些东西,但是,”他略微瞧了她一眼,“时宜,我不会做任何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
“你知道?”
“我是说,我相信你。”
“哪怕是今晚面对这么多指控,也相信我?”
今晚这么多指控,换作普通人,完全无法想象。
她沉默地看他的手,骨肉均匀,手掌比她的大了不少。男人的骨骼,总是比女人的要粗大、长一些。起初她想,这双手和她不一样,科学家的手肯定和大脑一样,和普通人构造不同。今晚却发现,不止是这点不一样,这双手握住的权力,也很难去理解。
他可以随意转换身份,让人摸不透。面对那么多可怕的指控,都坦然以对。
她很怕,有一天醒来,周生辰这个人就人间蒸发了,再无踪迹。
他看她纤细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攥住自己。
有种陌生的情绪,悄然流淌在两人之间。
他抬起眼睛看她。
时宜回视他,轻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只要你让我和你在一起,我会无条件相信你。”
☆、第二十一章 十八子念珠(3)
她一念恐惧,怕他突然离开自己。
所以这是第一次,她真正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有些忐忑地,告诉他,他对自己有多重要。
越是不了解这个家庭的真正背景,越是害怕,像是已经被人推到了漩涡边缘。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缘分,想要了断有多容易,可能一个人行横道的转弯,就已天人永隔她甚至会想,会不会她松开手,自己就是这个老宅里的下一个唐晓福,毕竟她对这个家庭来说,也是新的来客,也是如此格格不入。
而显然,连他的母亲都敌视自己。
时宜攥着他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时宜,”他有些动容,用右手,轻拍了拍她攥住自己的手,“你对我来说,一直是个意外。我好像总把握不好,怎么和你相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的问题,”他略微沉吟,声音有些低下来,“谢谢你,相信我。”
非常正式的回答,简直可以写成标准的感谢邮件。
她抽回手,继续往躺椅上一靠,颇有种怒气不争的感觉,低声笑著,用影视剧里被用烂的话抱怨:“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她的声音,当真是好听。
他笑了声:“说错了,没什么沟渠。你现在是我的合法妻子。”
他不说,她倒真是略去了这句。
她噢了声,蜷缩着腿,脸贴在藤椅上,刚刚落下去的心又飘了起来。藤椅上垫着柔软的白色狐毛,和他曾经喜欢坐的椅子相似,她记得,自己总喜欢悄悄地爬上去,趁着他读书写字,甚至是他在珠帘外怒斥部下时,靠在上边安静听着。
他的声音,曾经好听极了。
她在心里演练过成千上万次,如何学他说话的音调,从起音到收尾,那时的她想过,只要自己能开口说话,第一个念出的就是周生辰。
“周生辰。”她叫他。
“嗯?”
“周生辰。”她换了个声音叫他。
“嗯。”他看出她的意图。
“周生辰。”她坚持又叫了一遍。
“嗯。”他配合她的小心思。
觉得自己开心极了,要开心的疯掉了。用脸蹭蹭狐狸毛,眯起眼睛看他,看这个已经是自己合法丈夫的男人。他今晚穿的是淡蓝色的衬衫,纯色的,袖扣是深蓝色,银灰色的裤子,非常舒服的颜色。原本和自己的丝袜颜色很搭配,可惜现在她只能光着两条腿,膝盖被包上了白色纱布。
“是5月11日。”他告诉她。
“是什么?”她奇怪。
“以后的结婚纪念日,取了你名字的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