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街坊邻里都出来看热闹了,唯有徐府一片沉寂。台阶上残留的五彩糖纸和零星几个铜板,像是莫大的讽刺。
高楼上,闺房中,徐宛茹从半掩的窗户朝外望去,刚好可看见纪王迎亲的车马从街道拐角缓缓驶过。
透过墙头横生的桃枝望去,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红衣男子,侧颜完美,身形修长挺拔,嘴角的一抹笑意像是春风拂过粼粼的湖面,吹皱一池春水。
徐宛茹知道纪王是个瞎子,却不知他竟是如此俊美的男子!且不论别的,单凭这一张脸,徐南风便配不上!
她想看到的是徐南风的痛苦,是她的不幸!徐南风嫁的越不好,日子越是水深火热,她便越是开心,心里越是满足!
可是,徐南风嫁的那么风光,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想到此,徐宛茹嫉妒像是阴暗带毒的藤蔓,在她心中疯狂蔓延,吞噬着她本来就尚存不多的理智。
徐宛茹砰地一声关上窗,泄愤般摔着梳妆台上的一切,上等的胭脂盒被砸得四分五裂,珠钗步摇也折断了不少,珠子溅落了一地。
几个贴身侍婢缩在门口,自家小姐的坏脾气,她们打小就领教过的,此时见屋内一片狂风过境般的打砸,都吓得讷讷地不敢向前。
还是大丫鬟如意淡定些,吩咐小侍婢道:“快,去将夫人请过来。”
小侍婢领命,不稍片刻,张氏便步伐匆匆地赶来,还未进门,便沉声问道:“茹儿怎么了?”
如意道:“回禀夫人,方才茹姑娘独自站在窗前,兴许是瞧见了西厢房……那位成亲的场面,然后便生气了。”
张氏本就在徐南风那儿受了气,方才又处理了两个乱嚼舌头的小侍婢,心情有些糟糕,沉下脸道:“连自己的小主子都哄不好,要你们何用。”
如意等一干侍婢忙敛首下跪,战战兢兢地求饶:“夫人恕罪!”
张氏没有理会她们的求饶,绕过一干匍匐在地的侍婢,轻声走进屋,唤道:“茹儿。”
“母亲!”徐宛茹从榻上起身,扑进张氏的怀中,挤出几滴委屈的眼泪。
“好了,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动怒?”张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抬手抚了抚女儿的发髻。
“母亲,我害怕。”徐宛茹揪着张氏的袖边,低头盖住眼中的阴狠之色,低声道,“徐南风那么恨我们,要是她得了纪王的宠,一定会回来害我们的!”
“茹儿,你究竟是害怕她会报复我们,还是害怕她过得比你想象中的好?”
张氏目光锐利,将自家女儿内心中的龃龉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徐宛茹无从辩驳,支吾着答不上来。
张氏拉着她坐在榻上,扫视了满屋子的狼藉一眼,沉声道:“茹儿,你已是及笄之年,不能靠父母的庇佑过一辈子。在这个世上,最不值钱的便是女人,你若想过得比别人尊贵,过得比别人好,便要想办法自己去争取,哪怕是不择手段。”
徐宛茹猛地抬头,那双美丽又恶毒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道:“求母亲指点,我该怎么做?”
“进来恰逢殿试放榜,皇上定在本月十五举行琼林国宴,那时会宴请新科进士以及洛阳诸多有声
望的名门之后,全洛阳的青年才俊皆会汇聚于此,许多贵女也会在宴会上择选佳婿。”
顿了顿,张氏扭头望着女儿,道:“我会让你爹带你赴宴,接下来,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徐宛茹握紧了拳头,用力地点点头
第17章新婚
徐家的人没有跟过来,纪王府的宾客亦是少的可怜,只有杨将军一家前来祝贺,因此婚礼一概从简,简单地拜了天地,便有侍婢先一步送徐南风入了新房。
徐南风端坐在洒着花生红枣的喜床上,两手交叠握在膝头,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夕阳渐淡,有侍婢点燃了案几上的喜烛和琉璃灯,屋内安静得只有烛火噼啪燃烧的声音,视野里尽是喜庆的红和橙黄的暖。
正百无聊赖之际,听到屋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接着,有两个婢女推开房门,轻声道:“夫人,王爷在外头陪着杨将军喝酒,可能要晚些过来。王爷担心夫人会饿,便叫奴婢们先送碗热乎的鸡茸粥给您果腹。”
徐南风好奇地掀开盖头的一角,便见面前站了一翠一红两个婢女。
其中穿浅绯色裙裳的婢女看起来年纪要大一点,相貌平平但是笑得十分可爱,她从绿衣婢女的手中接过粥碗,躬身问道:“可要奴婢伺候夫人用膳?”
“不必了,我自己来。”
徐南风曼斯条理地喝着粥,不时抬眼忘了一眼面前的俩个丫头,问道:“你们是王爷的贴身侍婢?叫什么名字?”
“回禀夫人,奴婢八宝,穿绿裳的这个叫桂圆。”叫八宝的绯衣婢女恭敬道,“王爷不喜奴婢们靠得太近,故而奴婢们平日也就只伺候王爷宽衣用膳,其他的私事都是王爷自个儿摸索着做,算不上是贴身。”
“沐浴更衣,也是王爷自个儿做?”徐南风好奇道,“他的眼睛,方便么?”
“这个……”绿衣裳的桂圆姑娘到底年纪小,脸颊泛红,支吾道,“沐浴更衣也是王爷自己来,实在不方便了,会让姚公子帮忙。不过从今往后,这些贴身的事,定是要交给夫人做了。”
“姚公子?是姚管家么?”
“不是啦,夫人。”桂圆绷不住笑了声,解释道,“姚公子全名姚遥,是姚管家的侄儿,也是王爷的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