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王敏锐地察觉到了,侧首倾听道:“有信鸽?”
姚江走出门去,将停在雕栏上的白鸽抱进来,取下鸽腿上绑着的竹筒信笺,展开一看,方笑道:“王爷,九公主回来了,说正赶来见您呢。”
徐南风乘车去了东风楼,姚遥已经押着叶家父子在茶间等候了。
近来天气炎热,有雅兴出来品茶的人并不多,徐南风很轻松地上了二楼,绕过长廊,推开了茶间的门扇。
短短数日不见,叶家父子脸上又添了新伤,原本肥硕的身躯竟瘦削了不少,浑浊的双眼中盛满了狼狈和恐惧,显然是被催债者逼得走投无路了。
徐南风掩上房门,缓步走到案几后,敛裙端正而坐。
“表妹!”叶小彪像是见着了救星,扑腾着要冲过来,却被姚遥一把按住肩膀,将他脸朝下压在的地上。
“老实点!”
姚遥一声低喝,叶小彪便缩回角落里,不敢再多动了。他手臂上还缠着绷带,那日刀刃划破皮肉的剧痛仿佛历历在目,令他不敢违背姚遥分毫。
瑞脑销香,青烟袅袅,徐南风屈指,不急不缓地敲着案几,直到对面的父子俩战战兢兢逼近崩溃边缘,她这才淡笑着起身,拖着曳地的莲裙走到叶家父子面前。
“听闻舅舅将家中宅邸家产变卖了,用来还债。”
说着,徐南风弯下腰,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舅父和表兄,忍着喉咙的不适哑声开口:“剩下的那四百两,可不是一座城郊的小房子能抵偿的,舅舅被逼得很紧罢?他们怎么说的,一月之内偿还不了,便要剁了你们的双手?”
叶福与儿子对视一眼,心虚道:“你……你想怎样?”
徐南风嘴角笑意不减,缓缓从袖中摸出两张薄纸,展开一看,却是地契和房契。
叶家父子如饥渴的土狼见着了肥肉,眯缝眼睁得老大,迸射出渴求的绿光。
他们伸出肥硕肮脏的手,扑腾着要去夺那房契和地契,徐南风敏捷躲开,他们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震得木地板都发了颤。
徐南风将那纸契约举得更高了些,漠然道:“这座宅子是我的成亲的彩礼,本想当做以后我娘的新居。”
“好王妃,好娘娘,求你念在我们多年甥舅情分上,帮叶家解解燃眉之急吧!”叶福将头磕得砰砰直响,已然激动得失了理智。
徐南风垂下眼,静静地审视着匍匐在地的两人:“我也不多说废话,你们帮我一个忙,我便将这宅子赠与你们,从此你我恩怨两清,如何?”
“帮……帮你什么?”
徐南风目光清冷,压低声音道:“那个在洛阳当铺做伙计的同乡,你可还记得?”
叶福嗫嚅道:“姓李的?”
“不错,姓李的,当年就是他将我爹的消息带回村中。”徐南风道,“我要你们做三件事:其一,找到李家伙计,将他带来见我;其二,回荆州桐县,将县志和族谱带来洛阳;其三,我交与你们的事情需秘密进行,不可让任何人察觉。这三件事但凡有一件事落空,便休想得到你们想要的。”
“可以可以!”叶家父子满口应允,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定完成任务。
叶小彪颤巍巍问道:“表妹……不,娘娘要找这些做什么?”
“这个,表兄便不需要知道了。”徐南风将地契重新揣回袖中,朝姚遥一挥手。
姚遥了然,丢了一个钱袋在地上,叶家父子如见了肉骨头的狗,将钱袋抢入怀中,细细数了数里头的碎银。
徐南风单手撑着太阳穴,乜眼瞧着他们,道:“不用数了,二十两碎银,先解你们的燃眉之急。事成之后,我再将房契交予你们,至于多久能办成,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叶家父子忙不迭点头,喜笑颜开:“我们这就去办,您放心,保证给您办好了!”
“慢着。”徐南风又唤住他们,淡然的神色像是蒙上了一层霜,渗着丝丝凉意。她缓步向前,仰首直视他们,一字一句铿锵道,“办好这件事,你我两家钱货两清。万望舅舅和表兄以后能规矩做人,若是再执迷不悟,以后我送你们的便不是宅子,而是坟冢了。”
两个高壮的汉子竟吓得一哆嗦,忙点头称是,竟是连直视她的勇气也没有了。
徐南风羽翼渐丰,他们不再是她的对手,只能唯命是从。
叶家父子走后,姚遥抱臂倚在窗前,挑开窗扇朝外望了望,见叶家父子消失在人群中,这才转而笑道:“王妃好算计,洛阳城门一座不值钱的破败屋子,却哄得他们为你卖命。”
小炉上的茶水沸腾,水汽氤氲,徐南风取了棉布包裹茶壶把手,滚水烫茶,垂下眼淡然一笑:“谈不上什么算计不算计,有人要害我,我便要想法子保命。”
“你知道么?”姚遥欺身向前,讨巧的桃花眼一眨一眨的,压低声音笑道,“你方才那笑里藏刀的气势,像极了刘怀。”
徐南风烫茶的手一顿,抬眼道:“是么?”
姚遥点头,叹道:“近墨者黑啊!这才几日,你便被纪王爷带的满腹坏水了。”
“跟他无关,只是从前顾及我娘,从未将心思用在尔虞我诈上。何况,就算是我学的纪王,那也是近朱者赤才对。”
“你倒是维护他。”姚遥此时的感觉,就像是被人强塞了一嘴蜜糖,齁得慌。他撇撇嘴道,“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决心反击了?”
徐南风笑笑不说话。
其实她这么做不光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