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已竭尽全力,奈何……奈何公子已是无力回天,还是……还是趁早预备下……吧。”说完也不禁痛哭起来,那後事二字却始终不忍出口。
完颜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没了,灵魂也没了,木然的一步步走近素衣身边坐下,却见爱人这时也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紧紧握住素衣枯瘦的裂开了一道道口子的双手,喃喃道:“素素,我们走……我们到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等你好了……我们就动身好吗?你还愿不愿意陪著朕?”
完颜朔早已大声哭起来,幸得太後拉住,她此时见儿子这副模样,分明大异於以往,心中也害怕的紧。却见素衣对完颜绪虚弱的一笑,轻声道:“完颜,别这样,虽然往後我不能在你的身边看著你,但是你不要遗憾。”他又喘了几口气,方叹了一声,幽幽道:“完颜,你别难过,这人生无非情义二字,我的义,固然给了已亡的大齐以及故国百姓。可是这个情字,我却给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敌人和对手,他君临天下,败我於弹指一瞬,更灭了我的大齐,在一夕之间就夺取了我生命中所有最重要的东西。可……也是这个人,他给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我至今还记得躺在他的怀中,是多麽舒服温暖的一种感觉,他在温柔的时候,真的是让我醉在了他绵绵的情意中,无论我怎麽告诫自己,却终难免情不自禁的结局,完颜绪,我……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而已啊。”他直直的盯著爱人的眼睛,忽然再微微一笑,一字一字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吧?”又缓缓闭上双眼,舒了一口气道:“其实你该感谢我走到这一步,否则你明白的,这些话,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他一番话说完,闻者无不泪下,就连太後都是心下凄然,来到床边柔声安慰道:“好孩子,你且别往这最坏的地方去想,梓留不行,哀家和皇儿就再找别的名医。”她说是这麽说,但看看素衣苍白如纸的面色以及瘦骨嶙峋的身子,纵有名医,他显然也等不到那时候儿了。当下心里直叹息不已。
素衣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却见完颜绪已站起身道:“不错,朕这就下旨……这就下旨遍寻天下名医……”眼看这昔日多麽强大的帝王,此时早已是乱了心神,他实在不忍心说破自己就要离世的事实。只得拉住他勉强笑道:“这事儿由著梓侬她们办吧,你……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这是两人最後的时光了,他实在不想浪费掉哪怕一弹指的时间。目光看向完颜朔,这小太子终於忍不住奔了过来,大声哭道:“母後不许死,我不许你死,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的功课都荒废好些了,我还等著你来督促我才肯念,否则我就不念书了。呜呜呜。”他一个小孩子,只能想到用这唯一的理由来胁迫素衣不让他离去。
素衣心下感伤,很想告诉他其实自己也舍不得他,可是这时候说这种话,除了日後让这小太子多生牵挂外,又能有什麽用呢?想起这孩子也实在可怜,生母那麽早去了,与自己贴心,自己却又伤了他,如今更要他再经历一场生死离别,想到这种种无可奈何之处,那眼泪终於再止不住,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这里众人一片悲伤,忽见梓楠进来,她先前留在下面安排群臣散去,这才上来,见到这景况,忙把梓留拉到一边问了几句,见她直摇头,泪流不止,也不说话,心下明了,因来到完颜绪面前,扭了好一会儿衣角,忽然豁出去般的道:“梓留的医术虽然比我们宫里的太医都强,但是,其实……其实有一个人的医术却是她也比不上的,公子的病,在那个人的眼里,也未必就不可医。”她此语一出,众人莫不是又惊又喜,忙拉著她细问端的。
梓楠却为难的看著太後与完颜绪,好一会儿见众人都急得不行,方声如蚊蚁的道:“太後皇上可……可还记得……记得二……二皇子吗?”话音未落,太後已惊叫道:“什麽?你说的竟然是他?他什麽时候成了名医?就成了名医又怎样,老大王的命令你难道忘了吗?宫中决不许有人提起他来。”说到後来,这向来优雅从容的太後,声音已然转厉。梓楠登时吓得不敢再言语。
完颜绪也是意外,但此时哪管的了这麽些,只要能救的了素衣,凭他是谁,因此连忙问道:“梓楠,你说他……他能治好素素……”一语未了,已被太後厉声打断道:“他治的了又怎麽样,难道你还要宣他过来吗?你难道忘了你父王的命令,忘了他是……他是我们金辽皇室的耻辱吗?当日没杀他,已经是你父王留情了,哀家决不许你叫他过来。”
完颜绪对太後向来孝顺,此时却直盯著他的母後,沈声道:“母後,如果今日孩儿即将辞世,你也不许他来救孩儿吗?”
太後脸色一白,气道:“你胡说什麽?这种假设根本毫无理由,哀家不想理你,总之不许宣那个人来见。”说完转身就要出去,忽然衣袖一紧,原来是完颜朔,这小太子此时已哭得哽咽难言,哀求道:“皇阿奶,让那人来救救母後吧。”她又急又气,却又见到儿子走至素衣身边坐下,擎著他的手,一字一字道:“母後,不是假设,素素若脱离这红尘苦海,孩儿必定相随。你说孩儿任性也好,懦弱也罢,素素……他就是朕的命。”
太後眼神复杂的看著这儿子,没想到他半生冷酷,却最终还是逃不开一个“情”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