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皇上白日里要下地劳作,必定是体累口燥,御膳房也是精心打理着行宫每一天的饮食。御膳房的厨子们都被阮公公耳提面命过,太傅可是经常跟皇上一同用膳,要是怠慢了皇上的饮食,便是怠慢了太傅,仔细了细脖子上顶的脑袋,所以御厨们擦了擦冷汗,将小皇帝的喜好牢记在心,还要再搭配上太傅的喜好,每天道菜都得几个人聚在一起用心揣摩研究,最后才能定夺。
就像今日午膳的这几道,就都很有名堂。因为皇上与太傅都好吃甜口,开胃的是道水果拌盆,甜瓜被御膳房用银勺挖出又用细签子剃去了瓜籽,摆成绽开的花状,铺上荷叶的白盆子里;将冰糖磨成粉细细地撒上一层,名曰“霜降红莲”。
主菜甚是简单,只是一道烤羊腿,但选用的却是当地常年喝着温泉吃着青草的肥美黑头公羊,因为用的是未到一年的仔羊,肉质肥嫩,而且在上明火架烤前,先是腌制了酱汁,再用冰块镇了镇表皮的肉,将酱汁封存在鲜肉的深处,等羊腿烤好后,不需要蘸着酱汁便可直接食用了,表面松脆内里肉质鲜美无比。
太傅以前行军打仗的缘故,是最喜烤肉的。见羊腿用大银盘呈上,也没用一旁的宫女服侍着片下腿肉,自己直接取了银刀还有铁叉,动作利索地片下了羊肉,再将它放入到聂清麟的碗中。
“别只顾着贪凉吃那甜瓜,多吃些羊肉才好。”
聂倩看着那肉光肥嫩的样子便微微皱眉,可是咬上一口才发现那嫩肉里含着丰盈的酱汁,在舌尖慢慢地延伸开来,倒是化解了膻味,吃起来很是美味。不由得多吃了几块、太傅如今是最愁这龙珠子吃饭,每次遇到顺口吃个没完的,却都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难得今天不费唇舌,能够畅快地吃肉,心里不由得一喜,午膳还没进完便让阮公公传话赏了今日当值的厨子。
待食完了羊肉,就着热腾腾的鸡茸玉米小炒吃了几口米饭,又喝了一小碗鲜贝南瓜熬的浓汤,聂清麟不大的肚肠便是满满当当的了。
这两日郊祭,别人都是做做样子,可是太傅却是实实在在地开垦了两亩良田,因着连续两日的劳作,倒是有些倦了,下午闲来无事,便在皇上的寝宫里歇下。
聂清麟换了身轻便的,便乖乖地被太傅搂在怀里,伴着窗边的清风扬纱,耳语着说了会儿话。
“朕看太傅这几日郊祭甚是认真,倒是劳累得很。”
“微臣是寻思着多种些,这里的麦子长得快,春夏两季,到了夏天圣上来行宫消暑的时候,就能品尝到微臣亲手种下的米面了。”说到这,太傅英俊的脸上微微含笑,轻轻地啄了果儿那光洁的额头。
聂清麟听了微微瞪着眼儿,看着自己头顶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心道;乖乖,换了哪个女子能招架得住这样的太傅?温柔体贴起来,倒真似个温存体贴的书生,也难怪哪个尚云初会因爱成狂,只是不知那云妃与太傅大人感情正浓时,有没有亲口品尝太傅大人的“汗滴禾下土”?
太傅不知龙珠子心内的腹诽,见她俏眼圆睁,只当是自己的一番心思把个龙珠子感动了,突然便神清气爽,只觉得这两日来的劳苦并没有白费。
卫冷侯虽然是痴长了几岁,但是生平却是从来没有主动去讨过女子的欢心,以前但凡看着部下同僚变着法地去讨好心仪女子的欢心,太傅大人心里便是顿起鄙薄:堂堂男儿心思不放在正处,反而作小儿状,挖空心思讨好逢迎深宅之内的无知女子,真是可笑荒唐至极!
太傅却没发觉,自己如同那耕地的健壮黄牛,在皇田里犁了两日,要博得的无非也是美人的绽颜一笑。可惜这番苦心感动了农神,却丝毫没打动着怀里的可人儿。
不过太傅能起了这心思,倒是拜那狗太医所赐,那日他在花溪村畔窥见得分明,只砍了那几片柴草,做了几顿粗茶淡饭,便让这怀里的小女子感动得娇笑嫣然,这让心眼本就不太宽敞的太傅大人很是介怀。
如今他这开田种地的英姿不知要比那太医的笨拙劈柴的样子英气逼人了多少,倒是叫这小女子开一开眼,好好的对比一番。
见太傅难得一脸的和悦,聂清麟觉得自己得稍微提一提自己的前程了:“太傅……天儿渐热了,衣服是越来越薄了。爱卿又顿顿逼着朕吃那些个饱足的,只怕朕再坐那龙椅之上是遮挡不住了,不知爱卿可否……”
太傅半合着眼儿,懒洋洋地说:“圣上有何打算?”
“若是太傅垂怜,朕愿寻一处高山冷庙,自愿落发,摒弃俗家姓名,隔断红尘牵绊,自愿长伴佛灯为太傅祈福……”
聂清麟心知,这太傅惦记着自己年幼貌美,如果不能随了他的心愿,只怕自己很难全身而退,虽是打心眼里不情愿委身于这阴冷的男子,但身在这无形的囹圄,也只能被太傅迫着结个露水的姻缘,太傅应该也是这么打算的。可若是自己以后恃宠而骄,还想如那进府的妻妾一般要了名分替太傅生儿育女,只怕这太傅便是大大的不情愿了。
待得太傅登基之日,这大魏的上下便要将聂姓皇族抹杀得干干净净!哪里还会留个聂姓的皇族正统留在自己的身边,生下他卫侯的子嗣?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此乃亘古不变的轮回,再显赫的世族也难抵衰败的一天,还莫不如乖乖地顺应着兴衰天命,主动地退出,自己提出日后出家,便是解了太傅的困窘,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