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觉眯起眼,“你先下去吧,再探。”

“臣遵命。”

*

冉彦坐在房里,双眼猩红,眼里尽是疲态。

他这几日一直将自己置身公务之中,不曾有一刻闭眼。

他不敢闭眼。

他一闭眼,就能看见长婴失望中夹杂着落寞的眼神。那眼神宛如利刃,能划开他的胸膛,剖开他的心脏。

冉彦强撑着,打开了密信。

是张祥的字迹,他身边最能相信的,便是这几位老臣了。江陵如今损毁至此,若想早日恢复成当初的富饶之地,这新刺史必定要有足够的能力。而朝中众人,多是章古二党,他能任用的,少之又少。但齐怀景随他办事,样样都可圈可点且寻不出错处。他的能力自然不用质疑。如今要重新举荐江陵刺史,齐怀景是个很好的人选。

于是冉彦将意思传达给张祥和林嗣宗等人,让他们暗中帮助齐怀景一把。本以为这件事板上钉钉,可章汭炳却横生枝节坏了他的打算。三言两语将齐怀景归为太子一党,即便父皇不全信他所言,也必要怀疑几分。父皇的性子,他一清二楚。

如今古秋雨即将就任江陵刺史一职,与古毅章安玮等人为一党。没了长婴相助,追查一事本就艰难,如今还多了个古秋雨!

冉彦思及此,连忙捂住了胸口。手摸着一块硬物,冉彦看了看,是长婴送他的石头,作生日礼的。

冉彦将石头取下,放在了匣子里,锁的严严实实的。

他知道,此事确实是他的错。

上辈子长婴逆天改命,才让自己当上皇帝,延续尧国命脉,他欠长婴良多。

可他要如何看着漠北军队冲入京城,驱逐百姓;看着祁舒将父皇赶下龙椅,冉氏宗族皆成亡国俘虏。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与长婴双宿双栖?

这是他的国,他的家,即便是重生一次,也不能置身事外。他欠着长婴的情,也欠着冉氏一族的命。长婴与他,皆肩负重责。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相悖的。

冉彦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甲死死的嵌进r_ou_里。

既然已知祁舒要造反,那便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他曾多次进言漠北忠贞,让父皇对漠北放心,劝父皇歇了削藩的心思。还不止一次告诉臣子,漠北是尧国最坚实的后盾。漠北能助尧国打下江山,也能助尧国四海安康。可如今,漠北却是尧国的劲敌,对金銮殿的龙椅虎视眈眈。

若是尧国被灭,那些老臣要怎么看他,父皇要怎么看他,整个冉氏皇族要怎么看他。

他不能做尧国的罪人。

冉彦任由掌心的血珠一粒粒滚下,用嘶哑的声音吩咐道:“齐怀景,你挑几个得用之人留守江陵,先代刺史处理政事,江陵的新刺史到了,你再返回京城。余下之人,随孤即刻启程。”

贪腐之事尚能缓一缓,漠北是缓不了了。

“臣等遵命。”

*

章府

“相爷,太子果不其然想要推选齐怀景,咱们声东击西,既给了施凯人情,又用上了咱们的人,一举两得。”说话的男子长着一双绿豆眼,脸上尽是谄媚之色。

“太子还是太嫩了。”章汭炳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扳指,笑的开怀。

“不过古氏与咱们章家虽是姻亲关系,但终究是隔着一层。而且古老儿还有八皇子这个外孙,与咱们的处境不同,不可能齐心协力对抗太子。”

“人皆有私心,就算古氏与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不可能十成十的顺着我的意思办。”章汭炳眼神一利,随即又笑了起来。“八皇子,呵呵,不得宠又有什么办法。女儿得不了圣心,连带着外孙也跟着倒霉。而且八皇子也不是什么聪慧的,皇上决计不会选他做太子。帮古老儿,还不如帮施凯。施凯的女儿能耐,牢牢的霸占的皇上的心,现在白得了个儿子,母子跟着一起得宠。但是德妃没有靠山,想争皇位难上加难,若是她聪明点,一定会同章府合作。”

“小人目光短浅,还是相爷想的周到。”男子连连哈腰。“相爷,小人还有一事要禀明。”

“何事?”

“江陵的探子来报,说塞安皇帝卫焘似乎在江陵出现。”

“似乎?”

“卫焘多年未曾露面,探子们不敢确定。”

章汭炳大笑起来:“查,给我仔细的查。若真是卫焘,那可是天赐良机。卫焘是太子的舅舅,也是尧国之敌。多年前尧国和塞安一战,皇上还记得牢牢的呢。现在太子勾结敌国,存的是什么心思?”

“是,小人即可去查。”

*

长婴出了院子,便回了天庭。

他活了数十万年,头一次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他的仙府里存着千万年的美酒,埋在梧桐木底下。味醇且烈,一盏难求。长婴将酒全部挖了出来,一坛不剩。

酒不仅可以麻痹人,还可以麻痹神仙。

泰山一遇,终究是个错误。长婴苦笑,将一坛酒一饮而尽。

凡尘的皇位之争,他无意再管,也无需再管。

祁舒是帝星,开启了一个盛世王朝,即便没有他暗中相助,也有能力夺得这皇位。冉彦纵使知道一切,也争不过他。

凡尘之事,从来与他无关。以前无关,以后也决不相干。

长婴坐在梧桐木上,看着仙气缭绕的宫殿。还是孑然一身的好,无所欲,无所求,无所痛。

这酒入口顺滑,未及一刻钟便上了劲,长婴抵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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