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像掉进水里,而是掉进布满钢刀的坑里。湖水冰冷,像有无数小鱼用尖利的牙齿在撕咬自己。
“表姐!”孙步琴这下真急了,也笑不出来了,和旁边一样焦灼的平彤合力把姜承钰从水里捞了起来。
寒冷的钢刀没在扎了,可刚才扎出来的窟窿眼还疼着,承钰成了个冰人儿,抱着双膝打寒颤。平彤忙不迭把她湿漉漉的衣裳拧干。
观砚看傻了眼,直到泡在水里的孙怀薪大骂起来,他才慌慌张张地伸手把自家主子拉上了岸。
“好你个姜承钰,敢推我下水!等我去祖母那儿告你一状,看祖母还偏袒不偏袒你!”孙怀薪一生气又想问候别人的娘,但突然想到小堂妹在这儿,不想让金尊玉贵的琴儿听到市井污秽之词,这才收了脏话,满口只嚷着要去告状。
“琴儿,你慢慢走去凝辉院,表姐我得先跑了。”承钰一双冰凉凉的手摸了摸孙步琴的脸蛋儿,她给冻得一个激灵,又听表姐说,“你可得来为我作证哦。”
话音刚落,穿着浅粉色湿漉漉小袄的表姐便如一阵冰风一般跑远了,平彤在后面跟着。边上的孙怀薪还在拧湿衣服,见姜承钰跑了,大吼:“你跑什么呀跑,有本事去祖母面前对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你滚回泉州,我总得找你算账!”
衣服湿了,怎么拧穿在身上都很重,孙怀薪觉得浑身不自在,说道:“老/子先回去换身衣服,待会儿过来收拾你!”
又见正呆呆望着他的孙步琴,说道:“琴儿,你可得为三哥作证啊,姜承钰刚才把我推进湖里了。”
实则刚才的事儿只发生在一瞬,孙步琴蹲在姜承钰左手边,孙怀薪蹲在右手边,那会儿她正和孙怀薪一样,在认真寻找湖里的东西,下一秒东西没找到,倒看到堂哥把冰都砸碎了,在水里打了个转儿。
所以表姐推没推三哥她没瞧见,倒是瞧见三哥把表姐拉下了水。
娘说过小孩子不能撒谎,孙步琴皱着小眉头,想了想说道:“三哥,琴儿不能乱说话,否则明早起来舌头就没有了。”
“什么?”孙怀薪讶异道,“这怎么是乱说话呢?姜承钰明明把我推下去了,观砚,你来作证,你看见的吧。”
观砚愣了愣,当时他正盯着表姑娘出神,心里回忆着见过的贵族小姐,哪个还能比表姑娘乖巧可爱,等回忆完,得出没见过哪家姑娘比得过表姑娘时,就看见自家主子已经泡在水里了。
“说话啊你倒是!”孙怀薪气急败坏,往观砚腿上踹了一脚,观砚往后退了两步,忍着痛说道:“我作证我作证,三少爷把表姑娘拉下水里。”
“你个糊涂东西!”孙怀薪气得一个栗子敲在观砚脑门上,观砚“啊”地惨叫一声,捂着被敲的地方不敢出声。
“琴儿,你记着,刚才就是你表姐,姜承钰,她把我推到水里去的就行了!明白吗?”孙怀薪试图耐心劝说小堂妹。
孙步琴嘟着嘴摇了摇头。眼见为实,她没见过却一口咬定,就是撒谎胡说,娘说了,撒谎舌头是会不见的。
“你!”他胸口堵着一团闷气,面对最喜欢的小堂妹却又发作不出来,鼻子一痒痒,连着打了三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三少爷,您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可别受了寒发烧啊。”观砚可不愿意自家主子生病,被大太太责骂一通不说,还会被扣月钱。
头的确开始有些胀痛,孙怀薪也不想生病,于是没再和孙步琴争辩,疾步往扶摇院回,临走时还不忘嘱咐小堂妹:“琴儿快去祖母那儿,跟祖母说你三哥被姜承钰……”“阿秋!”
话没说完,他又是一个猛烈的喷嚏,打得他自己头昏脑涨,鼻涕横流,也没功夫再说下去,摆摆手走远了。
这边孙怀薪还没到扶摇院,那边姜承钰已经跨进凝辉院的大门了。衣服重得很,小身板上像扛了几十斤棉花,她走得气喘吁吁,其间不停吸着鼻子。
“外祖母,外祖母!”
许是前几日睡得多了,今天到了午休时间,老太太怎么也没睡着,干脆不睡了,起身在炕边坐着和辛嬷嬷说话,就隐隐听到外孙女在叫她。
由远及近,叫了好几声。怎么声音怪怪的,还带着哭腔?
出事了?老太太听到外孙女的呼唤一声急过一声,心里发紧,忙让绣芙扶她出去看看,还没走到门边,就见外孙女湿着一身衣裳,鼻子冻得通红,头发湿嗒嗒的还在滴水。
“哎呀,这是怎么了?”她往承钰衣服上一摸,冷浸浸的冰块儿一般。
“快去把衣裳换下来!绣芙,去厨房让灶上的马上煮一碗酽酽的姜汤来!”
“外祖母,您要为承钰做主啊。”不知为何,承钰此刻脑子里想到的人竟然是罗姨娘,那个只会在父亲面前装柔若无骨,哭哭啼啼心计颇深的罗姨娘。
看来罗姨娘对她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至少她从她那儿学到了如何装可怜,博人同情信任。
承钰当即哭得泪水潺潺,两只桃花眼像口泉水似的,汪汪地溢出水来,看得老太太都要跟着哭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钰儿?”干衣裳还没来,老太太把身上的云肩取下给外孙女披上。
“是怀薪表哥。”承钰一边哭一边颤声说,“我和琴儿正在湖边玩儿呢,也不知道哪里惹着了怀薪表哥,他上来一句话也没说,就把承钰推到湖里。”
“呜呜呜……”承钰哭得直喘气,咳嗽起来,老太太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