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然,而洛安然又拒绝了紫语心,所以,华山是她,或者说是月皎最早定下来的目标。
往年,华山派拭剑峰上会有很多青衣弟子在那练剑,基本上每一个木桩人前头都会站着一名弟子,然而现在,木桩人还在,却没有一个持剑的修士在他们身上练剑了。木头人都是法宝,身上被弟子砍的剑痕都会自动复原,然而现在,这些木桩人身上一道细细的剑痕都没,他们立在山巅的训练场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寂寥。
晨练的时候早已经过了。
等到了接近正午的时候,才有人姗姗来迟。来人带着兜帽,穿着斗篷,整个人都包裹在斗篷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疲惫,眸子都有些晦涩无光。
他站在雨中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缓缓抽出了剑。
飞剑出鞘,便有琴声悠悠,正是灵剑长琴。他缓缓舞剑,剑啸声犹如琴弦拨动,如泣如诉,在这风雨当中,奏响了一曲悲歌。洛安然身后有个黑影一直跟着,他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说:“洛安然,差不多就行了,别以为靠了一张脸讨好了女王,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长琴剑一声轻啸,随后洛安然反手一剑刺出,扎在了地上的影子当中。
那妖修顿时显出身形,利爪直接往前一伸,将洛安然身上的斗篷直接抓扯成了两半,露出了里头的洛安然,看到洛安然如今相貌,那妖修将手中袍子一扔,捂着被剑刺伤的伤口,冷哼一声道:“今日我不跟你计较……”
“滚!”
飞剑剑身一颤,发出一道寒光,明明洛安然实力远不及那妖修,此刻那妖修却是脸色瞬间苍白,他恨恨看了洛安然一眼,身形再次消失,地上的阴影都不见了,竟是直接退到了山下。
妖族对血统看得很重。
高阶血脉威压对低阶血脉的损伤极大,而洛安然是现在上古狐妖女王的心头好,他身上有古妖王的血,所以那妖修虽然实力强大,却不敢与其硬碰。
等到妖修走了,洛安然才拾起被撕扯破了的袍子,袍子完全破了,他眉头紧锁,神情有瞬间显得无措。
他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洛安然了。
头上长出了一对狐狸耳朵,身后还拖着一条尾巴,嘴巴微微张开,嘴里藏着两颗又尖又利的牙。他只是个妖仆。
与其他妖仆唯一不同之处,大概是他还保留着自己的神智,知道自己曾是个人。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许不久之后,他就会变得跟其他妖仆一样,完全失去理智,向曾经的亲人朋友伸出利爪。
洛安然拎着那破袍子往前走,一步一步,脚步极为沉重地往前走,不多时,就到了华山派原来的禁地,也就是华山派弟子浸泡灵泉锤体之地,当初,他还说服了师父,想要药宗的时秋过来泡那瀑布灵泉恢复的。
只不过那时候她并没有来。
洛安然脱了衣服浸泡在了泉水中。
他手上有个戒指,咕噜噜地滚到了水池底下。灵泉很深,下部有个细小的泉眼儿,戒指从泉眼里掉了进去,一下子好似掉进了万丈深渊,许久之后,才见了底。
戒指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被一只手接住了。
华山禁地地下有个密室,本就是先祖建立门派时留的后路,若真遇到危险,能保留一点儿火种,让弟子有个藏身之所,这里修建得极为隐秘,又有诸多阵法在其中,很难被发现。
现在,里头还藏了一百来个人。事实上,那女妖可能已经知道这里还藏着人,只不过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挑明。大概因为捏着这群人的命,所以她才能时刻的提醒他到底该做什么,看他痛苦挣扎,却又不得不坚持下去。
又泡了一阵之后,洛安然心口位置忽然一阵钝痛,他低头一看,心窝处出现了一个红点儿,像是被烙铁烙过了一样,这是那狐妖叫他了。
洛安然披了衣服下山,他一直往山下走,不曾再回头。
刚下山,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怎么又回去华山了,这么恋旧?还是说,你在那山里还藏着什么人,时不时要回去看望一下呢?”
那声音很软很媚,却让洛安然心头微微一惊。
“你的体内可是流着我的血,不要想瞒着我哦。”好似一阵风,轻轻拍打在了洛安然脸上,随后又有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捏着他毛茸茸的耳朵。
洛安然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他是妖仆,身体被燥动的血液所改造,而耳朵和尾巴都是敏感之处,哪怕他心如铁石,身体总会有异样的反应,这是他完全无法自控的。
身后,那阴影处的妖修轻哼一声,虽未说话,那哼声里充满了不屑,洛安然心里头清楚得很,然而,他只能忍。
那里,还有他仅存的师兄弟和朋友。
或许,那里,已经是沧海界仅存的活人了。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忍。
第184章:碰面
瀑布水流很急,撞在青石上,又跌进水潭里。
水潭上有白雾,将那一片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潭底。在潭底隐蔽之处有个小小的泉眼儿,有细细的水流从泉眼往下滴,好似滴入了地心深处。
地底下有个石洞,那里头有阵法有结界,也有灵气和水,在里头生活修炼都是没多大问题的,然而此时躲藏在这里头的修士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修炼,大家都坐在地上,没有人说话,明明有一百多号人,却是鸦雀无声的,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