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我多虑了,他低头问我:“你想习武吗?”
我默默点点头,习武之后,便再无人可以欺侮我了。
庄博见我点头,也不多言,只道:“那好,你拜我为师。”
我行了拜师礼之后,他便开始教我习武了。大多数习武之人是三四岁启蒙,七岁着实算晚了。不过,我天资聪颖,根骨不凡,加上超于常人的忍耐力,熬过了最初那段痛苦的时日。此后,一日千里,进展惊人。
山林处处是灵气,洗涤着我的灵魂,过去那段记忆被我强行封印,当然,仅仅是封印,却永远抹不去。有些痛,刻入骨髓,一生也挥之不去。
师父有一双慧眼,深邃犀利,仿佛看透我的过去,了解我的苦痛,时时谆谆教诲,期盼将我拉回一个孩子该有的心智轨道。我一副聆听受教的模样,心底却透亮,我回不去了,不愿,也不能。
后来,师父救回一个女子。那女子叫冰璇,生于书香世家,清丽脱俗,满腹才气,却因不从陆玉璋入宫,害得父母双亡,无家可归。
瞧,我那好色的父亲,又在造孽了。
冰璇胆子有些小,见不得霍霍刀光和剑影。有一次,她误闯了我练剑之处,竟被我的剑锋吓得面色苍白,摔在地上,着实叫我心中好一番嫌弃。
不过,师父却数落了我几句,教我待客要有礼。师父的话,我大多会听,因为,他不问我的过去,收我为徒,教我武功,他于我有恩。
师父与她朝夕相对,日久生情。后来,娶她为妻,生下一女,名为庄蝶依。
我敬重师父,被他的品性与才华折服,却不大待见这个师娘。她纵然生于书香世家,文采不凡,但她的智慧,却撑不住她的善良,柔柔弱弱,毫无自保能力,她配不上师父,终会拖累师父。后来发生的事,印证了我的猜测。
冰璇识人不明,被他叔叔诓骗,误以为生母尚且在人间,傻乎乎独自一人前去相见,却毫无意外地掉进了陷阱,栽到了陆玉璋手中。
师父才智不凡,却被感情所累,明知是圈套,依然前去送死。
我拆开师父的绝笔信,一目扫过,匆忙赶去,却只见到一片火海。那熊熊烈火吞噬了一切草木,映红了天色,灼烧了我的双目,令我有生之年,第一次生出悲伤的情绪。
我的师父,最终葬身火海之中。
我在幻术的协助下,凭借着师父的绝笔信,成功接管了伏凌山,成为了新任尊主。
一朝掌权,沧海桑田,我的心境变了。我再也不是瑾瑜殿内命如草芥,受尽欺凌的小孩,我成了伏凌山的尊主,统领无数的杀手和密探,有足够的力量与仇人对抗了。
天地为证,我变了。
我不再卑微隐忍,变得张狂肆意。我手段狠辣,喜怒无常,让下属又敬又畏。我当真是陆玉璋的儿子,体内流着他的血,骨子里如他一般暴虐。
我厌恶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师父不能白死,我多年的痛苦,也不能白受,我要报仇,替师父报仇,也替自己报仇。我先后派出两批杀手,入宫行刺陆玉璋,却通通铩羽而归。我仍不死心,将派出第三批杀手,却被幻术阻止了。
他从不过问我的事,这次却拦住了我,说道:“尊主,陆玉璋气数未尽,你便是派再多的杀手,也杀不了他。”
我压着一腔怒火,凉凉道:“你是为我考虑,还是为你的旧主担忧?”
他诚挚道:“我只有尊主一个主子,没有旧主。”
我从他眼中看到了真诚,怒气消了消,开始考虑他话中深意。我的尊主之位尚未坐稳,羽翼未丰,还不足以与陆玉璋为敌。我仍然需要隐忍,于是,我听从他的建议,积蓄力量,以待来日。
此后数年,我一心壮大伏凌山,以无比残酷的手段,训练杀手和探子。我创造了三十留一的训练手法,命三十人自相残杀,最终只活一人。说起这个手法,我不由想起师父的女儿,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庄蝶依。
师父于我有恩,我一直善待她的女儿庄蝶依。我请了乳娘照顾她,又将母亲那块玉佩挂在她的脖子上,我保护着她,从不让她见到血腥的一幕。可那日,六岁的她跌跌撞撞跑进了殿中,而我碰巧一剑刺死了任务失败的杀手,鲜血流了一地。
庄蝶依呆呆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杀手,又盯着我剑上的血迹,一张小脸煞白,她与我一般早熟,懂杀戮,懂流血,也懂死亡。她想要逃走,却不小心摔在地上,稚嫩的瞳眸中露出了恐惧之色。
这场面,与初见冰旋无二,那个胆小怯弱的师娘,也是这般惊惧,摔在地上。
我眯眼盯着她,心头没来由窜出一团火气,师父的女儿怎可与师娘一般怯弱胆小?我一把将她拎了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和哭闹,将她丢进黑暗的密室之中,而密室的隔壁,正在上演一场残忍而血腥的三十留一。
小孩对事物有天生的好奇心。
她听见隔壁的声响,好奇地从缝隙中观看隔壁的自相残杀。鲜血透过缝隙,溅到她的脸上,那一刻,她的内心大约是崩溃的,捂着嘴流泪,柔弱而脆弱。
当杀戮停歇,我走到她的背后,悠悠问道:“好看吗?”
她大约将我当成了魔鬼,惊恐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我心湖微动,忽然泛起一丝怜惜,我这样对一个六岁的小孩,是不是太过分了?可这种念头一起,却生生被我掐断,我自出生就被虐待,凭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