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莲池好生热闹。”冯婉言摇着一把蒲扇,笑盈盈说着风凉话。她的身后还跟着郑瑶,郑瑶月前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瘦削,与丰润的冯婉言站在一处,看起来格外弱不禁风。
两人向庄蝶依行了礼。
庄蝶依扫了冯婉言一眼,径自问郑瑶:“郑姬身体大好了?”郑瑶性子柔静,自从病了,月余不曾出殿,庄蝶依曾派人去慰问一二。
“谢娘娘关心,已经好多了。”郑瑶气息虚弱,显然并未痊愈,其实,她今日是被冯婉言硬扯出来的。
说话间,青梅领着仵作来了。
冯婉言和郑姬这才看到旁边的尸体。郑姬胆小,又大病未愈,见到这般画面,脸色发白,止不住躲到一旁呕吐,庄蝶依见状,命侍女扶她回去了。冯婉言也是第一次看到尸体,面露惊惧,强自镇定道:“这死的是何人?”
无人回答她,因为暂时无人知晓。
仵作查验了尸体,确定这宫女是昨夜戌时一刻,溺水而亡。
可是,若是溺水而亡,不可能没有惊动宫中守卫,除非被人打晕了。
冯婉言镇定了下来,瞥见庄蝶依手中的文卷,直觉与这案子有关,故作好奇问道:“皇后娘娘手中是何物?”
庄蝶依紧了紧手中的文卷,犹豫着是不是要示人,远远听见彩茜的喊叫声,这丫头总喜欢大惊小怪的嚷嚷。
彩茜跑近了,觉察到众人投来的目光,顿觉仪态失礼,走在庄蝶依身边,小声道:“玉露不见了。”
庄蝶依眼眸一沉,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这具尸体很可能是玉露。
“娘娘手中之物不可见人吗?”冯婉言不依不饶。
庄蝶依深知此事不可遮掩,否则越描越黑,当即伸手将文卷递了过去。
冯婉言露出得逞的笑容,展卷一看,嘲讽道:“原来这宫女是皇后娘娘赐死的。”
庄蝶依沉默,这谕令的字迹与她一般无二,印鉴也清晰可见,纵然解释,也是徒劳。何况冯婉言与她针锋相对,清者自清,她也懒得与她解释。
冯婉言见她沉默,以为抓住了她的把柄,咄咄相逼:“皇后娘娘无故赐死一个宫女,其中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庄蝶依皱眉,她必须言语一句了,否则冯婉言不知要编排出怎样的荒唐事了。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冷冽的声音插了进来。
“皇后赐死一个宫女罢了,有何大不了?”轻飘飘的话,带着冷冽而不容忽视的霸道,不是叶子辰又是谁。
庄蝶依微怔,叶子辰近来与她说话语气温和,竟忘了他原先的冷冽与霸道。这一怔然,却发现众人皆已经向他行礼,而她却呆呆站着没动,反应过来再施礼,又显得太过做作了。
叶子辰倒没有在意她的失礼,视线扫过打捞上来的尸体。
冯婉言因这叶子辰刚刚那句话,羞恼不堪,不甘心道:“陛下,皇后赐死宫女总需要理由,若是无缘无故赐人死罪,传了出去,还道我们皇家滥杀无辜呢。”
好大一顶帽子!
叶子辰没有反驳,众口铄金,传扬出去确实有损皇家名声,也有损皇后之德。
庄蝶依忽然跪在地上,不替自己申辩,却道:“陛下,请让我查清此案。”
叶子辰沉思,他并不是漠视性命之人,刚才那话不过警示冯婉言的相迫,案子迟早要查,淡淡道:“如此,也好。”
庄蝶依命人将尸体抬去御膳房宫女住处,吩咐众人前来辨认尸体,有两个宫女与玉露关系亲密,当即辨认出了尸体正是玉露无疑。庄蝶依心中那点侥幸荡然无存,失落地垂下了眼皮,却无意中捕捉到其中一个宫女眼神闪了闪。这个宫女是玉露的室友,名叫孟秋,与玉露同时进的御膳房,关系亲密,无话不谈。
“孟秋,你领我去你们的住处看看。”
孟秋低着头,默默领着庄蝶依去了住处。庄蝶依特意一人前往,探听这个宫女心中的秘密,人多了怕碍事。
宫女的住处不大,收拾得干净整齐。庄蝶依扫了一圈,视线定在右边的床榻:“那是玉露的床榻?”
“是。”孟秋小声应答。
庄蝶依随意看了看,又将视线落在她的床榻,状是无意地翻了几样物件,每翻一件,不经意瞥她一眼,孟秋一直微微低着头,但捏成拳的手暴露了她的紧张。当庄蝶依欲掀开床榻上的软垫,她终于惊呼出声。
“娘娘。”孟秋本能地惊叫,叫出口才觉不妥,只道,“床榻脏乱,恐污了娘娘。”
“不碍事。”庄蝶依淡淡道,一下子掀开了软垫,却见到一卷熟悉的文书,还没拿到手,却被孟秋抢了过去。
孟秋紧紧抱住文卷,颤声道:“娘娘,请恕奴婢无礼,这是奴婢的家书。”
庄蝶依冷笑,肃然道:“你的家书用这般精贵的布帛所书,想必家境极好,非富即贵,你又为何入宫?有何目的?莫非是哪国的探子?”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孟秋立即跪倒在地:“奴婢不是探子。”
“这布帛是本宫所赐,你以为本宫眼神不好吗?”庄蝶依也不再与她废话,语气如刀子般凌厉,“还不从实招来。”
“是。”孟秋伏跪在地上,老老实实交待了事情的始末。昨夜,玉露收到赦免布帛谕令,兴奋不已,第一时间告诉了好友孟秋。孟秋也想出宫,编了个谎言支开了玉露,然后偷偷将谕令据为己有。她躺在床榻上,忐忑地等着玉露回来,可是久等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