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
“站在这里,俯瞰群山,是否觉得伏凌山的景致不错?”耳畔传来赢殇凉凉的声音。
庄蝶依微微偏头,了望远处:“可惜,云雾重重,山峰朦胧,看不清楚。”
赢殇唇角微扬,这一笑如雪山之巅的玉树冰花,美极冷极:“为何要看清?尘世污浊,有时候,看不清,反而是好事。”
庄蝶依长睫微颤,心神恍了恍,这人一路行来,生杀予夺,刀光血影,可漫漫长路,伶仃孤寂,不知看透多少人世浑浊。他的身世是他心头最沉重的污点,宛如一根长在心底的尖刺,拔不出来,又时时凌迟般的疼痛。
这一刻,她有些懂他了,可又不愿去懂,她没有心情去揣测他的心思。她一字一句道:“我要离开伏凌山。”这是她回伏凌山的目的。
赢殇的笑僵在唇角,冰眸蒙上了一层暗色,清寒的声音随风飘来:“若是本尊不肯呢?”
庄蝶依眸光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可恨、可怜,又可悲,他从不曾放过自己,紧咬着那些悲伤或者痛苦的经历,折磨自己,亦要折磨他人。
她的目光蕴含太多的情绪,慈悲又怜悯,如灼热的暖阳炙烤着他的脊背。赢殇似有所觉,猛然回眸,投去一记犀利的眼锋,身姿如鬼魅般移动,瞬间越到她的面前。他扼住她纤细的脖子,咬牙道:“你怎么敢,用这样的目光看本尊?”
赢殇喜怒无常,但他并非不能克制情绪,此刻,他是真的怒了。他神秘强大,凌驾万物,何曾需要别人的可怜?
在赢殇面前,庄蝶依向来警言慎行。她被勒得呼吸紊乱,脑中缺氧,却本能说出了潜藏在心底的话:“为何......不肯......释怀......那不是......你的......错......”断断续续的字从她口中溢出,好似寒鸦悲鸣,道不尽人心的苦涩。
赢殇的脑中有一瞬的空白,手上的血液好似凝固住了,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松手,也不加重力道,只静静注视女子的眼眸,那里面有平静,有怜悯,也有坚定。
山风郁郁,浮云渺渺,他缓缓松开了修长的手指,转眸看向别处,冷冷道:“本尊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庄蝶依微微喘息,喉咙处涩然的痛,她又一次在赢殇手中死里逃生了。她对他的恐惧并非与生俱来,可又深入骨髓,但是此刻,她竟然不惧怕了。或许是她心有所求,坚定不移,又或许是那一刹那的生死之间,她忽然洞彻了。
“你可知本尊为何要骗你入皇宫?”赢殇的声音好似从天边飘来,如流云一般软绵,又被清风吹散。
“你......”庄蝶依一开口,便觉喉咙火辣辣的疼,她忍了忍,沙哑着嗓子道,“你希望我也如你一般痛苦。”不可否认,她也曾迷茫和痛苦,甚至逃避,不愿承认,但她很幸运,遇到了善良的曲薇薇,一番谈话,她便释然了。
赢殇的寒眸有一丝波动,平静而悲凉道:“你比本尊想象的,更加通透明达。身世之结,困住的终究是本尊一人。”他的身世让他蒙羞,让他耿耿于怀,可偏偏无能为力,他在痛苦中挣扎,渐渐地,灵魂也跟着扭曲了。
他这般悲凉的语气,让庄蝶依不经意想起幼年的日子。他残忍嗜杀,冷血无情,可他与她相伴了十几年,也曾有过不少短暂的温馨,他教她练剑弹琴,他陪她赏雪看花,他守着病中的她,断断续续说故事......可惜他的阴鸷太过瘆人,让她不知不觉埋藏了那些平静的过往,不过,一旦挖掘出来,她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悲凉。
“赢殇......”庄蝶依鬼使神差地喊了他的名字,她从不曾当面这样唤过他。
赢殇的身躯微微一僵,瞳孔也跟着缩了缩,他转身,捋着她肩上的发:“本尊一直以为,你恨透了本尊。”
庄蝶依微微偏头,不可否认,她确实恨他,恨他毁了她的少年时光,可是,毁灭还是给予,她一时分不清了。
赢殇轻笑,不甚在意道:“果然还是恨的。”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好似透过她看到了往昔斑驳的岁月,轻轻道:“若不是那场大火,你的少年或许不会如此。”
庄蝶依愕然看他,无声问道:什么大火?哪场大火?
“你想知道?”赢殇挑眉看她,戏谑道,“事关你的身世,你就不怕本尊再骗你一回?”
庄蝶依红唇微启,哑声道:“我想知道。”
“此事说来话长......”赢殇沉吟,忽然一手捞起她的腰肢,御风而行,紫衣翻飞,踏上了高处的一块巨石,邪魅笑道:“坐下。”
庄蝶依惊魂未定,观察着这块巨石,石面尚算平整,但四方凌空,一不小心便会栽下万丈深渊。
赢殇看透了她的心思,长眉微扬,狂肆道:“本尊若是不想你死,你便是摔下去了,也死不了。”
庄蝶依扭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屈膝坐在了巨石中心。
赢殇长袍一展,伸腿坐在了她的旁边,悠悠道:“你父亲是伏凌山的前任尊主庄博。”
这一言如巨石落进庄蝶依的心湖,激起千层浪花。
赢殇平视着苍茫云海,眼眸深邃沉静,缓缓拉开记忆的序幕。
伏凌山是南朝开国帝王所设,隶属皇族,听命于历代帝王,其宗旨是护卫王朝,维护江山社稷。历代伏凌山尊主由上一代尊主栽培,经受重重考验,并由帝王亲授。
二十五年前,陆玉璋登基,手段残暴,排除异己,命伏凌山屠杀无辜。此举违背了伏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