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巴图尔还穷?”
“比他还穷。”戴恩军对着镜子梳好头发,问震惊显然无法想像的言曦。“有没有兴趣听故事?”
言曦重重点头。
戴恩军神色平静,事不关已的靠在桌上扣衬衫的扣子,陈述的讲:“二十九年前,我生活在一个小康之家里,父母都有份很不错的工作,直到他们意外身亡”
“二十九年前?你多大?”
“八岁。”
言曦:……
言曦重新审视这个三十七岁的大叔。她没看过详细的目标资料,一直以为他顶多三十出头。
不过,算了算了,年纪不重要。
言曦追问。“所以你成了孤儿是吗?”
“不是。”戴恩军没有因为她的打断不悦,相反看她震惊的样他觉得很有趣。“我还有个姐姐。不过她也才十四岁,养尊处优的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照顾好我,加上家里的钱下葬完父母就所剩无几,我们很快就变得拮据起来,姐姐不得不辍学出去打工,最后还把房子卖掉才勉强供我上学读书。”
言曦心想:幸好还有个姐姐。
“不过上天好像并不是很爱戴我。”戴恩军冷笑了下。“姐卖掉房子在寻找新的住所时,钱全被人骗走了,从此我们便沦落街道,过着流浪的生活。”
“然后你就进入白色羽毛了吗?”
“你想的太天真了。”戴恩军拉了张椅子坐下,把领带给她。
言曦望着领带,摇了摇。她不会。
戴恩军似执意让她来。
言曦没办法,走过去拿起领带套他脖子上,很认真的折腾着。
戴恩军仰起脖子,方便她动手,同时也方望着她。“我姐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还是坚持让我去读书,她甚至为了能给我凑够生活费,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她是不是很蠢?”
她一点也不蠢。
“我不知道姐她是怎么想的,但既然她不准我放弃我便去读了。在那期间我为了帮她减轻负担,去捡过废品,被狗追着跑了三条街,因为一双稍好点的鞋子被人殴打过,可即使这样我也仍然觉得很开心,我相信只要坚持过那一段时间,我跟姐就能过上我们想要的生活。”
言曦盯着手里昂贵的领带,无法想像那个时候的戴恩军是怎么过来的。
戴恩军似是回忆起那些时光,嘴角残酷的扬起一抹弧度,眼里一片寒光。他极轻的问:“想知道零度黑暗的真实感受吗?”
言曦对上他视线,想拒绝,最后却点头了。
“在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栖身之处,以后可以过上相对平静的生活时,我姐被那里的地痞流氓看上了。”
戴恩军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言曦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让她心唰一下掉进冰冷的水里。
“那人在几次追求我姐不成后,带着他的人闯进了家里,把东西都咂了,把我姐……”
言曦手抖的用力过头,一下紧紧勒住戴恩军的脖子。她不知道是自己勒的太紧还是他特意停下的,紧张的连忙道歉。
戴恩军无奈的从她手里接进快揉成渣的领带,从容的将褶皱顺平,风轻云淡的讲:“他把我姐奸污了,所以我没有犹豫的杀了他。”
在戴恩军说杀了他时,言曦清晰看到他眼里闪过的冷光。
这么的冷静、坚决、沉着,和巴图尔一样,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言曦想起戴恩军之前说过的话:当你已经无法感知这个世界的任何温度与身陷黑暗后……你会得到重生!
如果说言曦不知道巴图尔跟艾尼之间经历了什么,那戴恩军的事告诉了她,在一次次的打击、挫折、绝地中寻找一丝可怜的安宁,却在即将看到光明的时候陷入绝望,那种感觉光听就无法承受,何况当事人当时还是个几岁的孩子。
言曦颤抖的问:“后来呢?”
“后来?”戴恩军起身打好领带,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后来我进了少管所,出来为了生存就跟着大哥收保护费,等慢慢有了名气,受到老大的重视分管地盘后,就给自己请了老师把课补了,还去了趟大学。”
“你的老大,就是你现在这个帮派的老大?”
“对。不过他在我拿到学历的那年被竞争对手暗杀了,我为了守住老大的地盘,就重新回到帮里,带人把对方一锅端掉,正式成立白色羽毛。”
言曦听完想长吁口气,又想深吸口气。“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年度励志故事。”
“什么?”
“我是说,你姐呢?”
戴恩军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摸她头,搂着她肩膀往外走。“她早死了。”
一句轻松明朗的话化解在风里。也许也只有风才知道他这句话有多重。